路晓露忽然斥责于周:“不行!你要是愿意住在这儿,你自己住,我不管你了,我回去了!”说罢,她从沙上拿起自己的外衣,套上,拎起包,往肩上一挎,怒气冲冲地看着于周。
我不知道于周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大反应。于周被她这么一吼,酒醒了一半,他赶紧从沙上拿起外套套在身上,挽住路晓露,和我们告别。李讴歌摊在沙上,说了声再见。
我站起,把他们送到门口,客气地对他们说:“回去路上慢点儿啊,不行就打车吧,这边儿晚上的公交车不好等……你们没事儿就过来玩儿啊。”
于周悄悄摆摆手,示意道别,路晓露则没好气地说:“想得美!再也不来了!”然后她拉着踉踉跄跄的于周,拐弯走进了电梯间。
我回到屋里,问李讴歌:“还想吃点儿什么吗?”
李讴歌半眯着眼,冲我摇摇手,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我都快困死了,你给我拿床被子,我就在沙上凑合一宿吧。”
我说:“你丫去屋里睡吧,又不是没地方。”
李讴歌说:“算了吧,那屋不是老夏睡的吗,我去睡不合适……就像你说的,大周他们俩要是没走的话,他们适合去睡老夏睡过的床。”
我说:“得了吧,敢情路晓露那个嘴巴没抽你脸上。”
李讴歌笑着缓缓坐起:“我怎么觉得路晓露以前挺可爱的呀,现在怎么这样了?”
我说:“我哪儿知道啊……行了,你也别那么多事儿了,你就去那屋睡吧。”
李讴歌说:“那我得洗个脚吧?”
我说:“你随便,反正以后我小姨也不来我这住了,那屋我就当客房了,你们谁来了都能住,你洗不洗脚都行。”
李讴歌说:“那我就不洗了,反正我是第一个睡的。”
我说:“随你大小便吧……你不回家的话,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啊。”
李讴歌说:“我一会儿给我妈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说:“那我不管你了,我他妈得去睡觉了,我快睁不开眼了。”
夜半,对面窗户中的那张清秀的脸庞走进了我的梦中,一同进来的,还有她穿着绿色内衣的身材。我还梦到了她看着我的窗户,她的眼眸明亮,漆黑的瞳孔中,橘光一闪一闪,我现,这个橘光并不是她的窗帘,而是我一亮一灭的烟头。在我的梦中,我正翻过我的窗户,凌空一步步靠近着她,而她的目光却从没有离开过我,我形容不上来她的眼神,也许她的眼神毫无意义。忽然,我听见了爆炸声,这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明显,我不知道这是炸药的爆破声还是煤气罐燃烧炸裂的声音,总之,这个巨大的声音把我震醒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在做梦,我努力让自己继续沉睡,想回到梦中去看看生了什么事,但是外面接连的吵闹声让我无法继续入睡,于是,我彻底醒了过来。
李讴歌摸黑走到我的屋里,慌乱地问我:“小江,你们家炸了吧?”
“你们家才炸了呢?”我坐起,说。
“真的,我没骗你,我那屋有股糊味儿。”李讴歌的声音很真诚。
我下地,打开灯,瞬间的光芒晃得我们两个都睁不开眼。“真的吗?”我问。
李讴歌说:“我骗你干嘛,你去闻闻就知道了。”
我们两个走到小屋,果然有一股燃烧物品的味道,而且这股味道越来越浓。
“我操!”我把房子的每间屋都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丝毫火星儿,“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李讴歌指着窗外大声说:“看!”
小屋斜对面的居民楼中层部位,正在冒着股股黑烟,比黑夜更黑,所以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着火面在另一边,具体的情形我们看不到,但是黑烟是会顺着窗户飘出来的,所以我们能看到滚滚浓烟。那个单元的楼门口,很多人裹着被子跑了出来,站在楼下大声喧哗。我看见很多扇窗户逐渐亮起了灯,然后许多脑袋出现在窗口向外张望。
少时,数辆消防车鸣着笛停在那栋楼的周围,十数个消防员小伙子冲进楼道。没几分钟,警车和救护车也开进小区,停在路边,给消防车留出了通道。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黑烟逐渐消散,消防员小伙子们也纷纷撤了出来,但是消防车和警车还没走,闪着红蓝交替的灯。
也许是太冷了,披着被子的人群,顾不得浓烟的味道,逐渐走回楼里。
由于我们楼离那栋着火的楼比较近,导致小屋里也被燃烧产生的味道充斥着。李讴歌一阵恶心,跑到厕所里吐了一番,漱了漱口,出来后跟我说:“小江,我跟你睡去吧,这屋太呛了。”
我说:“好吧。”
我的屋里也不怎么样,虽然也很呛,但是比小屋好一些。
我和李讴歌躺在我的双人床上,他说:“还不如跟着大周他们一起回家呢,这大半夜的,真他妈闹腾。”
我说:“我也不知道会着火,我活这么大了,还没这么近地看过着火的呢。”
李讴歌说:“连个屁火苗子都没看见,光他妈闻烟味了,我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说着火死的人大部分都是被呛死的了,咱们离那栋楼得有三十多米吧,还这么呛呢,就别提住那楼里的了……哎,小江,你们小区还用煤气罐呐?”
我说:“没有啊,我们都连上天然气了。”
李讴歌说:“那刚才是什么爆炸了?我以为是煤气罐呢?不会是天然气吧?”
我说:“不可能是天然气……要是天然气爆炸的话,就不是一家着火了,那栋楼都悬了。”
李讴歌说:“说的也是……那能是什么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