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躺在床上,慢慢平息著急促的呼吸,夢裡的場景過於真實,以至於她現在還無法從那種濃重的悲傷中脫身——但她知道那是假的。
那天晚上她沒有下床,也沒有勇氣給媽媽一句關懷。
「揚揚,醒了嗎?」臥室的門被人敲了敲,唐月樓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房間。
這就在唐月樓自己家,昨天什麼都做了,現在還裝什么正經人,好像晚上睡在旁邊的人不是她一樣。雲揚翻了個白眼,翻了個身,不耐煩地喊道:「還沒醒。」
「通知她一聲,再不醒就要遲到了。」唐月樓的笑聲隔著一道門板聽起來悶悶的,耐著性子跟她開玩笑,「告訴她衣櫃裡有她留下的衣服,牙具在衛生間,早飯已經做好了,洗漱完可以直接出來吃飯。」
「知道了,好煩。」雲揚小聲埋怨。
大概是這個夢給她的陰影實在有點大,直到聽見唐月樓事無巨細的叮囑,她才終於有了置身於現實中的實感。唐月樓果然什麼都準備齊了,連換洗的內衣都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柜子里,牙膏還是草莓味的。
她坐在餐桌邊,喝著溫度剛好入口的甜牛奶,盯著對面的唐月樓發呆——她在切吐司,米白色針織衫的袖口挽上去一截,露出的小臂雪白纖細,動作不疾不徐,拿刀叉也有股優雅的沉穩。
如果就這麼過下去,好像也不錯。
當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雲揚被自己嚇了一跳。
我靠,她詫異地心想,雲揚,你剛才想了什麼?
「在想什麼?」
對面的聲音跟自己的心聲重合,雲揚感覺後背一涼。
「啊,那個,」她喝了口牛奶壓壓驚,「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想。」
唐月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手腕還難受嗎?」
雲揚猝不及防,差點一口牛奶噴出來。
這語氣就跟問「今天上午有沒有課」一樣稀鬆平常,雲揚被嗆得滿臉通紅,彎著腰咳嗽了半天,唐月樓遞過來一張紙巾,看上去竟然有那麼點委屈的意思:「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沒,您說什麼都不奇怪。」雲揚邊咳嗽邊擺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聽起來不太像在誇我。」唐月樓似笑非笑地抬眼。
雲揚敷衍:「嗯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唐月樓低頭笑了。
口頭上占了上風,雲揚覺得,就算這兩天都得穿長袖上課,也勉強算是值了。
她本來穿衣風格就這樣,大夏天在北城三十五度的高溫之下也能長袖衛衣配短裙,況且現在已經入秋,天一天涼似一天,穿長袖也不奇怪。
昨晚在唐月樓連哄帶威脅的催促中,雲揚不到十點就睡了,她還從來沒睡這麼早過,吃了早飯以後更是神清氣爽,精神奕奕,把熬夜到凌晨的管顏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你杳無音信夜不歸宿是去過夜生活了,沒想到是早睡早起了啊。」管顏打著哈欠感慨,「年紀大了,開始脫離組織了哈,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