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云笑呵呵的:“我少年时在稷下学宫求学,他早我一年入学……”
听了翟云的叙述,嬴无忌大概知道了两人的交情。
大师兄名叫姜太渊,齐国大宗之人,因为性格顽劣不被家族喜爱,于是被送到了稷下学宫,却还是一等一的差生,学不进儒看不起墨,对法更是一窍不通,最后被学宫的夫子赶了出去,结果就偷摸修道了。
学宫呆了几年,也没几个朋友,就翟云一个酒友。
姜太渊听到这些往事,也是相当怀念,直接举起了碗:“我到了绛城之后才知道你们也认识,这么有缘既然,那咱们不醉不归今天!”
“好!”
嬴无忌跟翟云也都举起了酒杯。
凶手的事情先不急,等喝痛快了什么都好说。
只是……
姜太渊瞪着翟云的酒碗:“剩这么多养鱼呢?”
翟云一阵为难:“我真不能多喝,不然回去肯定挨训!”
姜太渊绷不住了:“狗屎你们公会就是,都胎蜕境了你,怎么还过得跟穷光蛋似的!难怪贵族不加入你们墨者公会,过这么苦,赶人了属于是!”
翟云不服:“节用有错么!若是贵族人人节用,那天下就不会再有饥民,反哺给国家只会让国家更加强大,对贵族来说便是好事,只可惜这些人鼠目寸光……”
();() 接着就是“为民举政”、“不分贵贱”、“唯才是举”一番让人听不懂的话语,雅间内很快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翟云有些郁闷:“嬴老弟,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嬴无忌笑了笑:“对,也不对!”
翟云好奇道:“为什么?”
嬴无忌摊手:“贵族之所以爽,就是因为那种当人上人的感觉,现在你不让他们当人上人了,国家再强大关他们吊事?”
姜太渊一拍大腿:“嬴老弟,通透!”
两人撞了一下酒碗,一饮而尽。
翟云瞅两人了一眼,默默灌了一碗凉茶。
“别郁闷了快!”
姜太渊大喇喇地搂过翟云肩膀:“你们墨家也曾是盛极一时的显学,结果那些国家靠墨学强大以后,他们的贵族哪一个不想把你们踢开?你看你们这摇摇欲坠的模样,不从根本上改变,墨家立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翟云把脑袋别到一边,没有说话。
因为他加入墨者公会多年,哪能看不清这种事情的本质?
这世间的确不公。
但大多数叫嚷老天不公的,并不是期待着能有一个公平的世界。
而是在痛恨,为什么投胎到贵族之家声色犬马的人不是自己。
嬴无忌却有些好奇:“姜老哥,墨家与墨教究竟有何区别?”
他其实也笼统地知道,各个学派都想立教,不过对里面的细节却知之甚少,看姜太渊的样子应该了解一些。
“很简单!”
姜太渊笑了笑:“诸子百家中,儒、墨、道等等,都是一种思想学说,乃是各家学子认识世间万物的一种方法。而‘教’则是教化万民的一种手段,它……是一群拥有相同信仰人的集合体。
所以我们道家有了门派,儒家有了学宫,墨家有了墨者公会,都立教的必经之路。立教之后,便能汇聚教徒之信仰,避开武道,形成独有的修炼体系,成就万世辉煌。”
“大概懂了!”
嬴无忌微微点头,却还是疑惑:“但即便有了门派、学宫和公会,这三家却仍然没有立教,这又是为何?”
姜太渊搓了搓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指着翟云说道:“书读得少我,你问他!”
见嬴无忌目光转来,翟云郁闷地揉了揉脑袋,不过还是解释道:“因为如今的三家,远远达不到教化万民的程度。
儒为贵族之儒,孔孟二圣讲仁讲义,也说出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等震聋发挥的言论,但归根结底仍是贵族统治平民的手段,而平民甚至没有修习儒学的机会。
墨为平民之墨,尽管我墨者皆希望它是天下之墨,墨者公会虽盛极一时,但转衰之后颓势却一直无法逆转。墨富之国,君主戒备,贵族排斥,甚至依靠公会翻身的平民,也有不少背弃公会。
道乃天地之道,修养精深者不在少数,但多注重个人感悟与超脱,又哪来的教化万民的可能?
至于法家,更是君主之法家,苛政严法对百姓是束缚,是规训,离教化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纵横、阴阳两家虽然大能频出,但立教还是算了吧。”
“原来如此!”
嬴无忌点了点头,平时只见翟云在喝酒的时候吹牛逼,没想到对几家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不过想想也对,底蕴不深厚点,又怎么能领悟非攻领域这么变态的东西?
姜太渊撇了撇嘴:“百家盛会三年一办,各家取长补短就是为了完善自己的教化之法,不过立教这活,已经别指望了法兵两家,人家也没想着折腾。儒墨两家却走上了既然不同的道路,人家儒家已经打定主意抱天子诸侯的大腿了,墨家却依旧想以公会的形式单干,纯粹的找死属于是。”
翟云听得一阵烦躁:“你能不能快别说了!”
嬴无忌却是好奇:“那你们道家呢?”
姜太渊嘿嘿一笑:“等着吧,五十年之内,道家必然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