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和卫之琢慢慢走到岛边,他们找到一块大石头,刚好能坐两个人,于是爬了上去,这样可以离极光更近一些。
“山海经中曾说,钟山之神,名为烛阴,它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它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
卫之琢搓着手,满足地呼出一口白气,目送它消散在极光中,“诺,这就是说的极光了。”
漆黑的天穹幕布一样遮住大地,在幕布之上,五颜六色的极光垂垂而下,一直延展到天边,像来自碧落黄泉的光,引动十殿阎罗。
无人见之不窒息。
被古人称之为“烛龙”的东西,现在真的在天空中舞动,如命运女神散落的裙摆,又如宇宙长长的叹息,它沉醉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成片的流星闪动,似是龙鳞。
“据说,对着流星雨许愿,会有好运哦。”
卫之琢虔诚地双掌并拢,眼瞳中折射着转瞬即逝的流星,晶莹如碎钻。这些流星像一个个颤抖的音符,拖着长尾坠下,轨迹组成一大号的咏叹调。
前方海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冰面像易碎的玻璃一样,在极光下五色流动。
在冰面下,群鱼驻足,它们也在好奇地望向天空,这是它们在吐泡泡时永远也不会想到的奇观,在冰冷漆黑的海水里,成群的鱼类在急上浮,妄图冲破冰面,跃入这片五色的河流。
可它们永远到不了啊。
它们和极光之间,隔着水,隔着冰,隔着无边无际的空气和天,那是比生与死都要遥远的天堑,那是爱能抵达但也只有爱才能抵达的距离。
群鱼不管不顾地冲击冰层,这薄薄的冰面如钢铁一般坚固。
卫之琢忽然放弃了许愿。
她手一扬,泣歌出鞘,身体像一只轻盈的雨燕跃下岩石,泣歌在水层上方滑动,剑锋到处,冰面皆碎。
“它们也很向往的,对不对?”
卫之琢重新跃回岩石,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虽然我的愿望未必会实现,但我可以帮它们实现愿望。它们身上有粼粼的波光,很好看呢。”
是啊。
卫之琢此时也很好看。
她已干净利落地插剑入鞘,重新坐回岩石上,睫毛绵密如帘,温柔地下落遮住眼瞳,纤细洁白的十指并立相对,竖在身前,细腻的皮肤上微闪着极光和流星的色彩。
她坐于岩石之上,极光和流星之下,身前是冷冽剔透的碎冰,身后有无垠的皑皑白雪。
而雪岛边缘绵密细长,如女子的心意。
“在流星下许愿,往往会成真的。”
卫之琢声音迷蒙如呓语,她虔诚地在心底默念三次愿望,然后紧张地睁开眼睛,想看那颗自己许愿的流星还在不在,然后,她就听到了那句话。
“卫之琢,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脸,与许然目光相对,许然肩膀微微耸动,胸口起伏,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把目光错开,那是慌张的目光。
身下的大地在微微颤抖,似乎连几千万年的岩层都为此刻所动,贲张的红色血液正滚烫着流过二人身下,岩浆在深邃的地下奔驰,如脱缰野马在原野上撒欢。
沉重的轰鸣声响隆隆传来,那是最古老的声响,蕴含了无穷的自然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