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父亲的话语,她都无条件地信任,可这一次,却明摆着是在宽慰。
虽说仅是飘云小劫,但她也曾经历,那种折磨、那种煎熬,没有强健身心,也非是轻易度过的。
尤其第一阶段,那摧心裂骨般的洗礼,对一点风寒都无法承受的妹妹而言,更是极为艰难,几乎不可能成功。
还有…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孔,若隐若现,牵动她的心弦颤动着。
纪来丰,善良、热心、带些傻气、又颇为爽朗的男子,每每向他提出请求,不论难易,对方总是会答应,还时常替她考虑。
包括这一次双修,亦是拜她所托,还不到飘云后期,便是莫名其妙,突然遭遇这诡异的双子雷劫。
若最终没能扛住,死在青庐山,她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凌乐竹抓着胸脯,心头绞动着,往日再如何艰难,也从不曾像现在这般,经受着可怕的煎熬…
……
青庐镇往东十里,高大深密的丛林,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风姿绰约的女子坐着,正是姹月门主,月梦寒。
听从长老告诫,不敢再向青庐镇靠近,又为自身安全,便躲在这里,顺着枝条间的缝隙,默默关注着,心中却愈焦急。
“怎么还不结束?第一阶段便折腾了许久,再这样下去,到了第二阶段,哪还有余力应对?”
愈想,心中愈忐忑,心弦绷得极紧,一不小心便会断开,忙抱紧胳膊,死死摁住。
与此同时,青庐山周边各个方向,与月梦寒一样,还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观望。
目光或为艳羡,或为嫉妒,或只是好奇,亦有阴毒或怨恨者,神色各不一致。
视线聚集之处,雷柱正下方,破损法阵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各自身体不时颤动,双眼却是紧闭,仿佛置身连绵梦魇,始终无法醒来。
好在身边有可靠倚仗,每次颤动之时,不至于一下仰倒。二人相拥着,愈紧密,到后来,几乎融为了一体。
而在男女体内,一黑一白,两股不同气息,正向中间汇聚而去,彼此吸引,相互融合,化为一缕一缕的柔和气息。
柔和气息反哺而回,缓解二人心神的疲惫,抚慰着身体的痛楚。
就这样,颤动愈平缓、愈轻微,渐渐的,大有平息的趋势。与此同时,看不见的体外,那道粗大光柱,波动也在减缓。
明显的变化,凌乐竹立刻现,顿时兴奋地大喊:“父亲,您快看,第一阶段结束了!”
凌怀阑早已在注视,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但很快又化为凝重:“安稳通过第一阶段,虽值得庆幸,但第二阶段,才是天劫中最为恐怖的。”
听见的一刹那,顿时,凌乐竹脸色凝滞,兴奋全消,内心无比忐忑。
想起什么,忙双手合十,靠在额头上,默默祈祷了起来。
与此同时,东边十里远,高挑的女子,也在做着类似的动作…
……
黑暗,伸手瞧不见五指,彻底无有光亮。
“喂,有人在吗?喂喂。。。”纪来丰心中恐慌,大声地喊叫起来。
声音向四周传开,可许久过去,却听不见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丝声响也无,仿佛置身之地,是一个空旷而广阔的黑暗世界。
喊叫耗干了气力,牵动脑袋处的伤势,顿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极是昏沉。
就在方才,他经历了一连串的恐怖景象,仿佛梦魇般,一会火烧,一会刀割,一会水淹,一会土埋,一会又是荆棘扎身,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到后来,甚至都有预感,知道噩梦还在持续,便费尽心思,想要避开。
但老天只是不允,每每还有新花样出现,令他沉陷其中,“欲仙欲死”。
终于下定决心,想逃离梦魇之地,却只是徒劳,去到新的情境,仍是被玩弄、被无情地折磨。
任他如何哭喊、哀求,始终无人搭救,终于,他彻底绝望,却也释然了…
既然逃不开,那便干脆不逃,随波逐流,好好“享受”,看老天想要玩到何时。
就这样,仿佛一种新奇的修炼,却也遵循万事开头难的道理。
就像做饭一样,开始总容易切到手指,或被锅中热油烫伤,待到熟练后,却又变得十分简单。
当纪来丰察觉到,便愈没心没肺起来,沉浸在奇妙的世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饿了,便去生火做饭;累了,便找个地方歇息;燥热作,便泡在凉水桶中;若是无聊,便拿出画卷欣赏…
一连十几个轮回过去,此前猜想,竟似是成真了…
随着忍耐力逐渐提升,受折磨的时辰愈缩短,应对起来也愈简单,到之后,甚至开始享受了起来。
而这一次,是真正的享受,毕竟独自一人,生活实在无聊,难得一丝乐趣,自要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