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车内,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发动机的声响交缠。顾暮初手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看到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放慢了速度。
Omega陷在副驾驶上,安全带勒出身形漂亮的弧线,明艳又具有攻击性的面容恬淡秀巧。此刻她闭上双眼,似是睡着了。
车停靠斑马线后,来往行人经过。季羽然听到周围的动静,挺了挺脊背,揉着惺忪的睡眼。顾暮初指腹点着方向盘,露出秀气洁白的腕骨,长直的黑发别在耳后,余光能够轻易捕捉到身旁人的小动作。
她慢条斯理开口:“来吧,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Omgea翻身的动作一僵,假意没听见,鼻腔发出睡醒后的轻哼,接着头歪向车窗,继续入睡。
车内的凉风晕开她身上的栀子花香,顾暮初轻嗅,突然笑了。
“又装睡?”
路口红绿灯跳转至绿色,她慢悠悠发动车子,毫不留情戳破季羽然的小心思。
眼见瞒不下去,季羽然伸了个懒腰,装作刚睡醒,目光落向外面后退的风景。
想起在包厢内说出的惊人之语,她双颊滚烫,窘迫得恨不得埋成鹌鹑。之后,两人在漫长冷寂的沉默中用餐。为了让这件事翻篇,季羽然一上车就开始装睡,避免和顾暮初产生任何接触。
这绝对是她人生中值得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一天。
如今遮羞布被扯破,季羽然故作镇定,没有回话,像是暗暗和顾暮初较劲。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喟叹。
“整天想这些,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林荫道上茂密婆娑的树影投落在挡风玻璃前,把顾暮初的眼底映照得明明灭灭,她的声音像缓缓流淌的清溪,带着柔和。
季羽然不满,瓮声瓮气反驳:“你态度莫名其妙,谁都容易多想啊,毕竟……”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脑海再次浮现顾暮初曾经对自己的迫害。
猜到身旁的Omega心事重重,顾暮初轻笑:“我比你大这么多,真摘下你这朵花,传出去还得说我老牛吃嫩草啊?”
这话有自我调侃的嫌疑,本来她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可季羽然忽然噤声,手揉捏着胸前的安全带,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
“什么老牛吃嫩草,明明只差了五岁……”她咕哝着,像是不服气顾暮初总以长辈自居。
顾暮初一愣,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意识到自己被教训了。
季羽然这是变着法说她讲话老气横秋呢。
她今年步入三十,年龄的确不大,可放在更新迭代迅速的娱乐圈中,与那些层出不穷的年轻小花相比,顾暮初还是差了流量和话题度。
正因为意识到这个危机,她不断提升演技,在斩获影后奖项后,终于获得大众认可,逃过日暮西山的命运。
而季羽然正值黄金时期,同龄女星这个时候大红大紫,可她却还在演艺圈的边缘徘徊。
演技样貌样样出挑,只是差些运气,好在遇见了自己,才不至于让珍珠蒙尘。
顾暮初内心怅惘,对季羽然的态度也就更加软柔,“五岁也是大,比不得你们年轻。”
季羽然满脸不赞同:“才五岁啊,还不是结婚了……”
说到后一句,她心中涌现难言的心虚,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和顾暮初结婚了。
明明两人的相处模式寡淡到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说什么?
季羽然声音细如蚊呐,顾暮初刚才没听见,她稍微侧脸,身子□□,目光依然落在前方。
“没什么。”季羽然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Omega心中生出羞耻之感,刚刚的话像是烫嘴,怎么也说不出第二遍,同时也暗自庆幸顾暮初没听见。
日光正好,懒洋洋透过车窗洒在身上,照出她光洁的膝盖,加上刚吃完午饭,季羽然神情困顿,慢慢闭上眼。
而顾暮初则回味刚才的对话,慢慢理不清思绪。
原来季羽然不喜欢自己用前辈的口吻训诫,仔细想想,她还真像某些沙文主义的家长。
担心自己哪句话又会像吃饭时令人误会,顾暮初一句话在口中九转千回,才敢开口,“你不喜欢,那我改。”
“以后不把你当小妹妹看,可以吗?羽然。”
原本疲惫的季羽然听到后面这个称呼,一个激灵坐起来,瞬间睡意全无。她的桃花眼微微瞪圆,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季羽然反应过来,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手中的安全带几乎要被她绞断。
“不许这样叫我!”她恶声恶气,张牙舞爪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可惜生气起来对顾暮初而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就像青春叛逆期还没过的小孩。
难得季羽然有这种恼羞成怒的反应,顾暮初玩心大起,故意开口:“羽然?”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寒冬缀在叶上的霜花,尤其念“然”字,微卷着舌头带出温柔缠绵,让人仿佛回到大学时代的年轻女老师点名,亲昵又不冒犯。
顾暮初瞥了她一眼,见季羽然脸颊泛红,手不停地戳着安全带,心里大概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