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欥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暗涌翻滚,给复杂的情绪糊上一层压制的薄纸片。
纸片太薄了,堵得他那处装满情绪的地方又浅又软,似乎是,只要谁指着那儿戳一戳,便会有万般滋味渗透浅薄的纸张,漏出来蛛丝马迹,叫人觉。
他可以守护秘密,但……他守不住情绪。
徐欥拖着沉甸甸的步伐,他的情绪,他的心疼几番吞下,又几番翻涌,他重新回到时总的私人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开着。
不过短短的一去一回,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他已经没有勇气敲门进去了,就这样愣生生地站在门外。
他看见时总背对着门,背对着他,站在镜子面前。
妆造师团队已经离开,她也已经换上了今晚要在年会上穿的裙装礼服。
为她量身定制的改良款新中式黑色旗袍,挂脖式的设计,线条简练、剪裁利落,是出自时总的好友,意大利著名设计师russo之手。
她的妆造也固定好了。
慵懒松弛的法式妆,高开叉的裙身和高腰线的设计搭配,更加突出地拉长了她的身材纤匀的比例。
步履款款,摇曳生姿。
她总习惯于穿着黑色系列的服装。
西装、大衣、高跟鞋、靴子,包包……连出席活动、参加宴会的旗袍或者裙子也都是黑色系,偶尔一件白衬衣已经是她所有服装里罕见的彩色。
先前徐欥全当是她个人喜欢黑色。
可现在,徐欥不那么认为了。
她将自己打扮得深沉老练,不过是一种自我包装的方式,她为了自我保护,也为了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而让自己看起来坚毅、勇敢,精明、冷情,她塑造出一副坚不可摧,无人能敌的女性强大的形象。
但,她不是天生的强大,她也有脆弱易碎的一面。
她也会需要,有人来保护她。
她也会需要,偶尔有人能让她卸下面具,做真实的自己,尽情而放纵地释放她的糟糕情绪。
而不是,像那天下午一样,她的解压方式是看一部恐怖片,她只能靠看一部恐怖片来消除她的全部压力和疲惫。
为了不让和她一起观看恐怖片的人,察觉到她的脆弱,她打开所有能够增加恐怖氛围的装置,好让那个和她一起观看恐怖片的人完全沉浸在恐怖的氛围当中,难以察觉她的偶尔的失神和情绪缓滞。
化妆间里,夏章桃的关注点巧合地和徐欥的关注点趋向一致,她问出了他心里想问却不会问的疑问。
“你穿旗袍这么好看,为什么却极少穿旗袍?”
别说旗袍了,她连裙装都很少穿。
夏章桃惋惜道:“即使穿,你也全是黑色的裙子,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穿其他颜色的裙子啊?”
时舒轻飘飘地同她玩笑道:“我结婚的时候吧。”
“切,不切实际,你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夏章桃:“你还不如给我承诺,我结婚的时候,你能穿件仙气飘飘的裙子盛装出席。”
时舒一口应下:“可以。”
她这么爽快,夏章桃倒是意外:“真的吗?”
“真的。”时舒点点头,甚至没多做一点儿思考和犹豫:“你结婚是件喜庆的事儿,我当然不能穿件黑色的礼服出席你的婚礼。”
夏章桃受宠若惊,开始得寸进尺:“那不如,我结婚的时候,姐姐,你来给我当伴娘吧?”
“想得倒美。”时舒扫她一眼:“此壶免开。”
“……”
得,还是有原则的小时总,并不会因为夏章桃是她最好的好友,就会无底限地妥协和低头。
“好啦,不难为你了。”夏章桃:“我结婚,你想穿什么来都行,黑色也没关系,我不信那些。”
徐欥眼底的情绪,像一层又一层卷向岸边的浪花,不断地冲突,吞噬,压制。
尽管此刻的时舒美丽得不可方物,耀眼可媲美璀璨繁星,松弛的状态又仿佛能够掌控一切,她样貌性感端庄,气质高贵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