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垂眸,指尖拂過潔白的披風。
「該有多不甘吶。」
那日,張成權突然看不見自己了,瘋了一般尋找。家裡每處角落,小鎮每一個地方,河邊,小橋,山林。
他找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明明近在眼前,卻觸手不可及。
好不甘心吶。
思慕真的好不甘心。
將昏倒在林中的愛人送到鎮邊有人的地方,確認他無礙以後,她曾回去找過爺爺。她跪下認錯,哭著祈求。
「我想見他。」
「我不要這長壽。」
「我想變成人,想與他長相守!」
可是現實不是話本子,沒那麼多秘法供妖得償所願。即使是活了一千多年的爺爺,也只能扶著白鬍鬚無奈長嘆。
他言:「或許山神大人有辦法,可誰也不知他在何處。」
又是那山神。
那麼多大妖一點正事不干,天天守著個快被吹平的坑,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麼多年,說不定都死透了。
思慕皺眉,偷偷返回。
幾十年來,她只能捧著臉頰看他。
直到兩年前,她修為足夠。切換成狐狸本體,終於再一次觸碰到已經年邁的人類,那天她坐在張成權的床頭,哭了一整晚。
還是……
還是好不甘!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自真正擁有人心以後已經見識得足夠了。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思慕歪頭思索,而後微笑道:「如今的人類壽命大多七八十年,沒多久他就要死去。如今這些年來他已經適應,那就不要再平添不甘了吧。」
院落,牆頭,還有昨日的積雪未化。狐狸幻化的清麗女子著白披風立於中央,笑容清甜。
「答應我,好嗎?」
思慕離開以後,宋疏依然站在原地愣怔許久,他們之間的愛情讓他回憶起一件事。
大約一個多月前。
那時老宅裝修完成,在晾屋子,宋疏還住在旅館裡。午飯以後,央酒坐在窗框裡玩小遊戲,他在看《聊齋志異》。
宋疏有些好奇:「妖怪會像故事裡那樣愛上人類嗎?」
央酒還沉浸在小遊戲裡。
他放下書,又叫了兩聲:「央酒?」
槐樹妖捧著手機,輕哼一聲,不屑一顧道:「那是蠢事。」
宋疏本以為是像故事裡那樣,蠢在傲慢,蠢在偏見,蠢在食物鏈關係,更蠢在兩個世界的觀念互不相容。
現在看來,原來人類與妖怪本身便是互不相容的。
張成權與思慕情深意切。
若再來一次,不知會有人後悔嗎?
傍晚,江奶奶跟著同伴說說笑笑路過書店,宋疏連忙把人叫住。
「瞧我這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