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眼睛是保住了,可是这只眼睛看东西时,总是雾蒙蒙的。
开学的前一晚,妈妈在奶奶屋里呆了很久,我不知道她如何说服蛮横的奶奶松口让我去上学。
第二天,妈妈拿出崭新的布鞋,手缝的书包,送我出了家门。
可是从上学以后,我就不能再跟妈妈睡一张床,只能在奶奶屋里打地铺。
每晚夜里,他们屋里总会传来妈妈的哭声,和爸爸的咒骂。
一晃,我上了三年级,因为眼睛看不清东西,成绩总是在班级里吊车尾。
可我也懂了很多东西,比如奶奶用我上学的机会威胁妈妈在生个儿子。
所以妈妈每一夜的折磨与煎熬,只为了我能每一日的坐在学校。
我看着妈妈身上的红痕,狠狠的把书踩在脚下。
[妈,我不读书了,你别跟爸爸睡一起了好不好。]
妈妈没说话,狠狠的打我的**,那是她第一次打我。
我恨她,更恨爸爸和奶奶,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肮脏的家庭里。
可我别无选择,但是妈妈有。
那天村里电话响了,村支书冒着大雨来家里找妈妈去接电话。
她颤抖着手,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外地话,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村支书给我带到另一间屋里,递给了我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外面滂沱大雨,可还是掩盖不住妈妈,悲切的哭声。
我缩在凳子上,怀里抱着苹果,一脸无措。
[你妈这般好的女子,却遇不到好人,唉,春秀,你可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了带你妈过好日子啊。]
我看着瓦沿倾斜而下的雨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读书成了我唯一的救赎。
雨停了,泥泞的道路上,妈妈紧紧的抱着我前行。
她柔声细语的说着老家。
[春秀,你外婆打电话咯,她说家里的荔枝熟了,院子里掉了一地,多的吃不完。]
[菠萝蜜也挂了一树,你舅夜里在树底下尿尿,差点砸到了头。]
[你外婆今年身体不咋好,她让我回家看看她,她这辈子最记挂的就是我这个远嫁的幺儿。]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从那天后,妈妈干活更加卖力,不光家里的活,她还打临工,割麦,挖地,搬砖,只要喊她,她来者不拒。
终于到了年底,她攒下了九百块钱,她偷偷藏在箱底的大衣里,那是她回家的底气。
妈妈从西省远嫁到云滇,当初爸爸跟着工头出去打工,认识了妈妈。
年轻总觉得爱情最大,妈妈不顾外婆的反对,跟我爸结了婚,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云省。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知冷知热,憨厚老实的男人,是个妈宝男。
婚后,奶奶强势胡搅蛮缠,爸爸愚孝,好吃懒做。
妈妈失望透顶,打算跑路时,发现怀了我,她煎熬着哭了一夜又一夜。
最后还算放下偷偷收拾好的行李,咬牙生下了我。
算来她离家也快十年,十年里,路途远,车马慢,这次是妈妈第二次回家。
第一次是怀我的时候,她想家想茶不思饭不想,奶奶担心她把孩子给哭掉了,让我爸带着怀孕的我妈,回了一次娘家。
不曾想,一晃十年就快过去了。
临行前的这几天,妈妈难得的高兴,她脸上多了笑容,干活时嘴里也哼着小调。
她给我买了新衣裳,花头绳,洗的干干净净。
等她收拾好行李,往箱底里一掏。
瞬间她脸色惨白,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