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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狼狐杀1(第1页)

时值季夏,杲杲烈日将无边黄沙融成赤金之色,空气被热浪扭曲得变了形,一丝风也无,蓝散仰头喝干囊里最后一滴水,额上汗水涔涔,阳光下璨如碎金。

季摇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鸳鸯刀的络子无精打采地垂着,哑着嗓子道:“主子饿吗?我已经熟了,你要是饿,刚好吃个现成的。”

蓝散连头都懒得回,叹气道:“别说熟了,你就是跟人跑了,我都不想追。”

望不到尽头的赤金沙海中,隐约浮现一座孤零零的关隘,相比边关重镇的恢弘高雄,关隘矮小破旧,不过是黄土垒起的矮垣,像豁了牙的干蔫老妪。

蓝散以手搭了个凉棚,眯眼向北眺望,“潼泸关到了。”

季摇光啧舌,“虽然来前已有了准备,可这坟包似的,也能叫关么?”

“潼泸关距离最近的鸡鸣县也有百里,是前线中的前线,因为贫瘠荒凉,环境险恶,据说连刁民恶徒都不涉足,常年只得数十卒驻扎。”蓝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滚烫的沙,“此地戍兵多是罪将和招安的土匪,入关后勿要口无遮拦犯了忌讳,山高皇帝远的,就算把咱俩杀了填关也没人追究。”

季摇光嘀咕:“主子要查庆王盗军,大可在宣州查来,干吗非挑这么个地方。”

“宣州账目做得漂亮,都是戏子的胡子,当不得真。”蓝散呼出一口热气,总是透白的脸上少有地染了绯色,“识人见长,行事缮短,潼泸关险要偏远,鱼龙混杂,可见微知着,以小搏大。”

季摇光点了点头,又幡然摇头:“一群恶狗还差不多。我听说带兵殴打曹内官、拆了曹府的将领就被贬戍在此,长兴侯独子徐麟,当年还在天都的时候就是有名的都城一霸,还有一个都,都……”

“都不归。”蓝散替她说了,“自从老师谏以文官提督北境军事,陛下在此基础上借鉴前唐旧制,辅以内宦充北地监军,推施‘以文领武,以内制外’,本意是想令三方互为挟制。可新政推行一年有余,结果却不尽人意。提督王焕忌惮庆王手握重兵,对北境军一力打压,曹安更不用说,御前秉笔,朝中大员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儿孙在都中都能横着走,如今到了这兔子不拉屎的北地,不被放在眼里不说,还被粗兵鄙将公然嘲讽身体残缺,能不挟私报复吗。”

季摇光快赶两步和她并行,“所以主子觉得,曹内官状告庆王纵兵行凶、图谋不轨,是公报私仇?”

“谁知道呢。”她缓了缓略为急促的气息,“庆王也上折状告曹安借职权之便,寻衅贬黜武将、无故杖杀兵卒,再加上王提督在中间添油加醋,庆王和朝廷龃龉已深,文官武将也势同水火。陛下对这位以武功称王的皇兄有多忌惮,朝中人尽皆知,这事不管孰是孰非,最后倒霉的都是北境军。”

季摇光唉声叹气,“我越听越觉着主子多余来,这功劳听着就像脚丫子底下的米,不捡不舒服,捡了又不能吃。北境军如今正在恨头上,见了咱们,不得杀了吃肉?”

“怕什么。”蓝散向来会拿捏人,马屁拍得响,“季大侠鸳鸯刀在手,什么兵痞流氓见了,也得叫声祖宗奶奶,屁滚尿流地逃命的。”

“主子说的是。”季摇光扬了扬下巴,惯性拍了拍刀柄,神情傲然,“当年奴跟随卫将军在沣州剿匪,凭着大妞二妞把那二百斤的十八寨总瓢把子硬是削小了一圈,几个歪瓜裂枣的匪兵罪将,不在话下!”

西斜的日头像颗燃烧的头颅,沉重地往下坠,天气却丝毫不见凉快,蓝散笑了一声,热得直叹气,“只要让我喝上碗凉茶,那就不是歪瓜裂枣,是爷爷。”

季摇光从善如流:“奴也跟主子一起吃茶,认兵痞当爷爷。”

顶着毒日头走了半天,关隘看着却没近多少,说话间忽闻头顶一声悠长鹰唳,海东青于长空疾掠而过,飞至关上盘旋,身后旋即传来滚雷般的蹄音。

二人停步回头,见七八名戍关骑兵从西南疾驰而来,虽风尘仆仆,却见战马犷悍,骑手骁健,绝非“歪瓜裂枣”。

“是潼泸关戍兵!”蓝散眼前一亮:“你拦下他们,看能否均匹马来。”

季摇光奔迎过去,挡在骑兵前路,疾挥双臂,高声道:“提督参事李玄,奉命至潼泸关巡军,恳请诸位借马……呸!呸呸呸!”

季摇光被甩了一嘴热烫沙土,众骑马蹄高扬,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为一骑从蓝散身侧疾驰而过,马上年轻将领的视线与她隔空相接,乌眸极黑极深,有如渊潭幽遂,令人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他视线在蓝散身上一落即收,片刻后面无表情移开,率众扬长而去。

蓝散收回视线时,见季摇光还在那吐沙子,无甚同情心地笑起来,“祖宗奶奶今日算是失了颜面。”

“主子你……呸呸!”季摇光一脸苦涩,“……哪儿边的啊?”

蓝散一边让她漱口,边笑眯眯道:“王焕向来觉得武人类匪,都是胸怀无德的莽夫,刚说他给北境军小鞋穿,你就报他的名号,请你吃沙子已算客气了。”

“闻名不如见面,果然都是凶戾狂徒。”季摇光抹了把嘴,“主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从前在宫中,四面墙一方天,见的都是官贵,说的都是虚言,人人顶着以假乱真的画皮勾斗委蛇,好没意思。”蓝散目送那队骑兵消失在灿烈的平沙远方,“边疆大漠虽然荒芜,却自有粗犷雄浑之美,粗沙踩着都比金砖踏实,边军虽彪悍,喜恶都在脸上,省了揣度试探,我倒觉得自在多了。”

季摇光和她直言惯了,径道:“一个个跟尺似的有什么好,平白把人累得一道傻了,说来说去,主子就是珍馐美味吃腻了,粗粥小菜觉得格外称心,时间一长,您就知道好歹了。”

蓝散没法跟她解释,自己本就是吃清粥小菜长起来的,珍馐才合不上脾胃,只一笑作罢。

二人继续向前赶了一阵路,远远见潼泸关南门大开,一虎贲骑手策马朝二人而来,后牵两马,须臾奔至近前,扔下缰绳一言不,拨马扬长而去。

见对方如此倨傲无礼,季摇光刚消的火气又有蠢蠢欲动之势,她家主子却无甚气概,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匹高健黑马,长长地松了口气,眯眼叹道:“得劲!”

蓝散一口气还未松到底,那马忽无令自奔,撒开四蹄朝潼泸关疾跑!她啊呦一声,险被晃下马背,忙以双臂抱牢马颈,两腿死死夹紧马腹,饶是如此,仍被那疯癫奔跑的玄马摇得五官凌乱,魂不附体。

季摇光大骇,她家主子骑术稀松,本就不善驭马,谁曾想军马随人,竟也傲慢欺生,赶紧上了另一匹马去追,怎奈胯下坐骑远不及玄马神骏,无论如何催打,也拉不近距离。

眼见玄马一路风驰电掣地撒着欢,伴随着她家主子魂飞天外的惊叫,连蓝散背上包袱也被摇开,笔墨书籍散了一路。

玄马冲进潼泸关时,提督参事仪态全无,四脚扒着马身吱哇乱叫,关内戍兵站在路旁嘲笑取乐,有觉得不解恨的,瞄准时机,拒马桩踢横在路上。

拒马在前,玄马度却丝毫不缓,蓝散骇得闭眼惊叫,玄马有意炫技一般,加奔至桩前一丈处才压下后踢,猛一力,堪堪在桩前腾空而跃,姿如入云腾龙。

它赢了一片叫好,却丝毫不管背上之人死活,蓝散一路惊吓,手上早已尽是汗水,玄马腾空一瞬,她双手骤然滑脱,整个人从马背跌落,眼见落去背后的拒马桩尖刺,而季摇光脚程尚有距离,根本来不及施救!

“主子!——”

远处的季摇光厉声嘶吼,面容因悲怒扭曲,关中戍兵冷眼旁观者有、暗生狞笑者有,却无一人打算出手相救,反而蓝散不知背后致命威胁,半空中手脚乱刨,妄图寻个着落。

危急一瞬,一人飞掠而至,于半空单臂兜她腰身,军靴在拒马桩上重重一踏,竟将那小儿臂粗的木桩硬生踢裂,人则带着蓝散借力前跃,稳稳落在地面。

暗黄土尘激扬而起,在半空悬浮片刻,继而缓缓下落,在半旧的军靴表面扑了层灰。

空气为之一静,季摇光面上胆寒之色久久不褪,唯有蓝散仍闭着眼,胸口起起伏伏地喘着气,双手双脚还环在那人脖颈和腰身,宛若扒紧岩石抵御风浪的八爪蛸。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年轻将领立身笔挺,仿佛一个大活人对他来说无甚重量,他声线沉磁,说话时面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半垂的双眸乌黑透冷,仿佛浮了层泠冰,看人时专注纯粹,却不是少年人的清澈直白,反而置身其下时,似被啖肉孤狼锁定,虽不见獠牙利爪,却觉寒毛卓竖,悸惴不安。

戍兵们不约而同敛了笑,连呼吸也放得小心。

季摇光握上鸳鸯双刀。

场中气氛紧绷,一触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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