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楼瞳孔微怔,重复问了一遍:“什么?”
嵇池淡淡笑道:“是的,你没听错。”
“她并不属于那个时空。”
“封狐与我都花了上万年寻找她的下落。她曾给封狐讲过一个故事,故事中,她的母亲,名叫程朝朝。”
周越楼的手指不由捏紧了杯子,眼底闪过一瞬失落,喑哑开口,“然后呢?”
嵇池的目光落向周越楼,“而故事中的父亲,是一位在阴阳卷中查无此人的名字。”
“这个谜题,直到我见到你阴阳卷的那天才揭开。”
“我才明白,她于魔神手中不惜一切救下满身杀戮的我,是因为——我万年前的模样,正是她万年后父亲的模样。”
嵇池的眼眸在阳光之下散着莫测的光辉,“所以,她救下犯下滔天罪孽的我,对我说我的样貌与她的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教会我爱,相信我是一位本性纯真之人。正是因为,万年后,魔神雕刻的身躯,成为了他的父亲。”
“我?”
“不错。”
小舟摇摇晃晃到了岸边,嵇池慢慢起身,提起引魂灯,步下小舟;周越楼也跟上了他的步伐。
“地府为了诸位鬼差在阳间方便办事,给鬼差们下了阳间的身份铭牌。也就是,你们人间的身份证。我在人间也有一位身份,只是多年来,我并不懂得人类的情感,所以也不像罗刹他们一般,试着用凡人的身份有一段凡尘。在九年前,我窥见你阴阳卷,得知此天机之后,就在为今日做准备,你可用我万年前的身躯,借着我那张空白的身份铭牌,和程朝朝再续前缘。”
周越楼顿住了脚步,“可如若这样,我们的孩子。。。。。。”
嵇池打断了他的言,“她于我有恩,我不会让她陷入险境。封狐万年来都在试图改变她回到过去的命运,他以为那位神明是因为爱慕于我似曾相识的相貌,于是为我舍去性命,以为我是那个故事中,为他父母相遇牵线的那位鬼差。”
“于是他与我抢夺你的阴阳卷,以鬼差的身份来到了你们身边,一步一步,照着她模糊的描述,成为故事中的那个人。”
“他以为他假扮了我,以为改写了命运。”
嵇池停下了步伐,仰头看向苍天,“但他也许错了。”
命运之所以是命运,正是因为在生的那一刻,就被谱写好,再也无法扭转。
嵇池没有说出口,只是转而道,“相信封狐吧,他答应过她,扭转她回到过去的命运。”
周越楼微微蹙眉,“可如若她不回到过去,也就没有如今的你,也不会有未来的她。”
嵇池回望向周越楼,“可我如今站在这里。”
“这是我的宿命,也是她和封狐的宿命。”
这是因,也是果。
是规则之上的规则。
嵇池望向远处寒冰之中,那副尘封多年的身体。
这是万年的因果累积。
也许,魔神在万千人类的尸骸中翻找,拼凑,只为雕刻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也许,古老的神明在将目光投向程朝朝之时,便高于时间的维度,选择了他们的孩子回到过去,成为光明的火种。
又也许,万年之前,这世间最原始的魔神,在精心雕刻他的模样之时,曾预见了万年之后的光景,于是刻下了那双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眼睛。
又或许,古老的神明垂怜了那位原始的魔神,让他取下的那根软肋——不论是万年前还是万年后,都被赐予了这世间的爱。
这是善与恶的博弈,爱与恨的纠缠。
唯有爱,能够跨越生死的长河,跨越时间的维度,不惧万难来到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