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郡主先走,钟源道“你去换衣服,我也去找王太傅。”
公孙佳忽然说“大哥,广安王完了。”
“我刚才怎么告诉你的,你又忘了吗”
公孙佳摇了摇头“大哥,你要记住,不管什么事,都不要为广安王去做。切记切记哪怕他下定决心要族诛纪氏,你也不要动这个手将这个话,带给外公,算了,今天事了,我亲自去讲与外公。”
“你怎么了”钟源走近了,关切地问,“你是知道了什么,还是”
“一个人可以蠢、可以坏,但是不能没有担当。广安王最没有担当。哥哥想一想,自从他露出与纪氏不合,有哪一件事情是他自己扛的我先前还纳闷,他的想法我都懂,他的路子我都能看清,路子没错,为何他的路越走越斜现在我懂了,是担当”
钟源也是恍然“不错难怪我总是觉得违和。”
钟源自己有点做君子的意思,虽然手上不能沾点脏,自认心还是好的。从君子的角度来看,广安王的许多想法、露出来的做法也不能算错。最简单的,他到宫外居住,不想再受母亲、外公的控制,没毛病但是为什么总是出岔子
因为他不扛事儿有什么事都甩给别人,爱妾自请出家,五弟送爱妾出家,妹夫去查二弟,他自己呢干了啥
钟源用力点了点头“明白了,我去太傅府了。你”
“我等一下也动身,与嫂嫂前后脚到庙里就好。”
公孙佳这安排并不复杂,虽然说是三路,但是公孙佳这一路是由自己控制的,她只要配合章昺出行的时间就好。王太傅那里由钟源控制时间,万一王太傅有事,钟源完全可以再寻另一个“方正严明”、“忠臣爱国”、“恪守礼教”的老臣,请他出来担当这个角色。
也就是说,都盯着章昺一人就可以了,节点就这一个。
所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章昺今天也有一点事,他要先把吕氏从吕府接回东宫。吕氏从昨天开始已经在自家又闹了一回,但是这一回,往日宠爱她的父母都翻了脸。吕宏抢先把吕济民打了一顿,理由是他“不顾大局”,然后关进小黑屋。
吕氏是王妃,吕宏不能对她如何,却很明白地威胁“你明天老老实实回府,广安王为接你,已经给足了咱家面子,你不别给脸不要你再闹,我就打死你弟弟”
吕夫人也不给儿子说话,也不帮女儿求情。
章昺很顺利就把吕氏从吕府接了回来,一路上,章昺骑马,吕氏坐在车里,两人一言未。一到东宫,章昺就将吕氏交给太子妃,自己又冷着脸出了府。太子妃已经知道吴宫人离府的事情了,她只消找来章旭一问,也就都知道了。
太子妃对钟源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虽然延福郡主有些不亲近,但是太子妃对女儿一向没有儿子重视,女婿上道,她也就不计较女婿姓什么了。钟源为她儿子消除影响、公孙佳的庙宇给他儿子善后,太子妃心里对这二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儿子闹别扭,太子妃这次特别的宽容,由着章昺去了,转脸来收拾儿媳妇。
章昺从宫里一出来就被妹妹截住了,章昺也觉得奇怪“什么去了公孙家的庙里”延福郡主当然要为公孙佳说好话“是啊,那孩子厚道,也不忌讳出身,可这计进才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就把人往那里领大哥想想,药王那身子骨,她怎么能劳神呢到时候,有个什么人对吴宫人做什么,她拦得住吗”
章昺对吴宫人柔情仍在,也说“是太失计较了”接着问的不是吴宫人,而是公孙佳如何了。
延福郡主道“正往庙里去呢,她是真当成一件大事来办了,今天早上我过去看她,哎哟,人都愁得呆了,饭都吃不下去,还是我给喂的呢。这个事儿呀,没有您,办不下来。她一向敬重您,做不出这赶人的事儿,可是我一想,不行啊,就来找您了。”
章昺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章旭回来汇报的时候他也觉得没问题,被妹妹一讲,又觉得妹妹说的对。公孙佳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她确实扛不住这个事。
兄妹俩一到庙里,章昺与吴宫人还没诉完离情,公孙佳也就到了。
吴宫人万没想到章昺还会来,直到公孙佳等人赶到,她才有点觉悟多半又是这些贵人的手笔,但究竟是谁的谋划,她就看不出来了。
章昺先看公孙佳,她还是那副打扮,只是夏衫更单薄,显得她更孱弱了。行走都需要手杖,还要侍女扶持,眼底微微泛点青,一副精神不很好的样子。章昺难得有点内疚,他对符合自己想象的人总是比较宽容。柔和地对公孙佳说“药王清减了许多,辛苦了。我并没有想到五郎办事如此不仔细,给你添了许多烦恼。”
公孙佳道“我夏天就这样的。殿下,先说正事吧,不是我推脱,这里本是给他们养老用的,先父旧事,无须讳言,我只想将先父未完成的事做完罢了,所以建的没想那么许多,这城外,我是没力气守住的。眼下的事情,不是出了事我担不担得起,而是吴宫人不能出事。”
章昺道“不错。”
延福郡主道“要不,大哥将人接出去吧,阿吴确实可怜呀。”
此时氛还好,然而钟源又将王太傅给按时调了过来。
王太傅一生所愿,就是教出一个明君来。他先是教了太子,继而教了章昺,对二人是抱有极高的期望的。太子不消说,处处合规,章昺以前也挺好的,循规蹈矩,很有未来明君的范儿。最近的表现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所以钟源一找他,他就来了。钟源也是缺德鬼,论绝对时长,他跟单良相处的时间比公孙佳受单良熏陶的时间都长。他先是表明了自己的焦虑,然后请王太傅为自己保密,然后他就神隐了。
王太傅一头扎进这个大坑里
王太傅是老师,章昺必得尊敬他,亲自将他搀了进来,扶到椅子上坐了。王太傅也不客气,扶着杖,苦口婆心地劝章昺“奈何为一妇人有损令誉”继而说美色不是什么好事,正人君子应该远离。接着是说延福郡主与公孙佳,你们两位皇亲国戚,怎么能不劝着章昺,让他不要犯错呢
延福郡主小时候是真挨过王太傅的手板的,那会儿她还小,国家初建,皇帝极其礼遇这群文臣,总要有所优待。她哆嗦了一下。公孙佳从来没挨过任何师傅哪怕一句重话,王太傅的话说过也就过了。
王太傅成功吓到了前学生,又说吴宫人这是惑主。
再看底下跪着的吴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男人,也毫不客气地批了一通。
听得计进才悲从中来,悲愤地问道“难道忠臣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祸及子孙吗长此以往,谁还敢做守节之臣”
延福郡主小声给王太傅解释了他的来历,王太傅也噎住了。他一向提倡这忠孝节义,前朝的忠臣,那也是忠臣,甚至更纯,因为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公孙佳布置了这么老半天,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慢慢地撑着手杖走了过去,缓缓地立到计进才的面前,抬起手杖,杖尖点着计进才的额头,一张俏脸逼近计进才“你,是谁的忠臣”
作者有话要说哎嗨呀,听话不要听一半哈,有时候听了一半觉得很有道理的话,你再追究一下另一半,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
比如章昺,他的一切思想都符合他所受的皇室教育,没问题的,他妈也把他教得很好。本来么,未来的皇帝,封建统治阶级的总头子预备役,他讲礼法没有问题的,甚至他必须把这面子工程做到极致。但是他缺担当。这就要命。
我一直说,章昺的逻辑是自洽的,他的思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可以说,他的堪称阳谋。包括太子妃的想法,你觉得她有毛病,但是,她一个有儿子的太子妃,她有恃无恐啊,她没有任何问题的。她不张狂谁张狂没爹的独生病身子公孙佳吗
再比如公孙佳,她总是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然而没有人问过她如果谁对你不好,你咋办
最后是公孙佳嘲讽的计进才,对,他老师是前朝的官员,对前朝尽忠了,忠心可嘉,他是老师的好学生,用他的坚持和孤苦显示出了高风亮节,但是呢现在是本朝了你他妈一窝子的敌人的云孝子,就是敌人啊本朝皇帝又不是sb,对敌人还不秋风扫落叶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