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恕也看出?來,鏢師得到授意,壓著沈徵往前提。
「崔大人,連親外甥的性命也不顧念了麼?」
冰冷利刃壓在頸側脈搏,沈徵側頭,深吸一口氣,朝著崔沖顫聲道?:「舅舅,救我!」
崔沖目光憐憫地?看著他:「朗兒放心?,舅舅身後這些人會將你救下,你別怕。」說罷不忍地?一揮手。
身著衙役制服的死士抽刀,聞訊而來的護院舉著火把,從西面八方圍攏,數量成倍於張恕帶來的鏢師。
崔沖冷眼旁觀,等待一場力?量懸殊的廝殺。
柳氏在他身後主院收拾還剩餘的金銀細軟,即便壁龕里的田契地?契不見了,他也有一部分私產安置在別處。
只要?把張恕解決了,剩下的退路,大可再謀劃。
崔衝壓著心?頭冒起的強烈不安,鎮定地?等待廝殺結束。
一聲口哨突兀響起,有什麼東西擦著他臉頰飛過,迅疾之勢甚至帶起了他官帽側的垂帶。
崔沖抬頭,瞳孔驟然一縮。
無月無星的暮色里,日與夜的交替間,十多?道?銳利飛箭如隕星雨,破空而來,從東邊院牆,從西邊閣樓,從根深葉茂的榆樹枝幹間,精準無誤地?射向了他豢養的死士。
同一聲口哨再響,同一陣箭雨齊發?。
利箭沒入身體的悶響叫人頭皮發?麻,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戰況在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內逆轉。
走道?盡頭,湧起了更明亮的火光。
有人著丹紅官服,蹬烏皮皂靴,壓著一身威勢,帶著高舉火把的另一批衙役走來,「本官的紫金魚袋正掛在腰上,崔大人可要?驗明正身?若不夠,還有吳將軍的將軍令牌。」
吳曜從隱匿的角落踱步而出?,抬手往下壓。
霎時間,那些趁著夜色與混亂,潛伏在崔府各處的弓手身姿輕捷地?躍下,長弓與箭筒挎在後背,整齊一致地?舉刀。
重重焰光下,這些人的面容冷峻沉默如磐石。
真正在沙場上廝殺過的軍士,氣勢無聲懾人。
崔沖絕大多?數死士已倒,剩餘護院不自覺鬆了握著武器的手,雖未投降,身姿已顯露退縮之意。
崔沖自知大勢已去,瞪著來人切齒:「你明明……」
「明明收了你十萬八千錢?」薛御史扶正官帽,笑得老神在在,「北方攻打突厥的戰事正吃緊,急需軍資,崔大人貪墨得來的物資,我會如數呈給陛下,一文?錢都不會少。」
崔沖一口氣哽在胸臆間,猶不想承認自己就這麼敗了,「薛御史要?行糾察之職,既無聖旨,也無證據,就貿然闖入我府邸,直言我貪墨,豈非信口雌黃,栽贓構陷?」
何文?田從昨夜到眼下都沒有離過府。
柳氏也命人前前後後把崔府都翻遍。他仍抱著一絲僥倖,薛御史與張恕至今都沒有切切實?實?地?把證據拿在手裡。
只要?他們還沒有拿到證據,就還有一絲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