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尽燃弯了弯眼,他眼型本来就出彩,尾端挑起很勾人的弧度,这会儿乖巧纯粹的表情看起来更让人无法拒绝。
他靠着她昂起下巴,握了握她手腕:“那就更没关系了,你能跟我说这句话,我百痛全消。”
“导演,”他认真,“我想做你没有缺点的苏白。”
盛檀被戳中,反而莫名冒出火:“你就这么好欺负是吧,路边小狗都比你有脾气!”
清创终于结束,医生临时出去取药,诊室里只剩两个人。
陆尽燃根本不介意她的比喻,得寸进尺说:“路边小狗是野狗,当然脾气大,我不一样——”
他一笑,望着她轻声:“我是姐姐家养的。”
盛檀掐了他耳朵一把,狠下心:“说你是小狗你还承认了!要拍就今晚必须完成,再回来缝线,明天白天拍摄暂停,先把开机仪式办了,你拜神的时候记得好好求个平安!”
一般剧组开机前都会先办开机仪式,她不爱被束缚,总是刻意省略这一步,但这次陆尽燃受伤,她不得不迷信一回。
陆尽燃垂眸,不置可否。
求平安吗。
可他要的不是平安。
他要做她胸前沉甸的勋章,她登上理想王座的阶梯,她的灵感之源,她镜头里独一无二的中心,她皇冠上不可取代的宝石。
想被她昼夜晨昏地雕琢,成为她的荣誉,她随心所欲的资本,让她不能忘记,割舍不了,把一切渴望和野心都跟他共同熔炼锻造,塑成一体。
咬住她的心,占领她所有曾经给过别人的爱。欲。
他不要什么顺遂安乐,他只要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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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的长度必须缝针,医生理解不了伤患和家属的选择,可也没法阻止,只能先简单处理,要求尽快回来。
返回片场的时候全剧组的人也傻了,大家相处已久,知道盛檀工作起来精益求精,对演员要求极高,但不可能涉及人身安全,这次……
陆尽燃迎着周浮光无法置信的打量,对全剧组浅浅行礼:“要赶在伤口新鲜的时候拍完这几场戏,辛苦大家了。”
全组没一个人说得出话,自动投入状态,精神全部拉紧,这是头一个能追上盛檀的标准和节奏,甚至还给自己不断加码的小怪物。
导演和男主角,一个比一个疯。
三场跟伤口相关的重头戏顺利拍完,中间缺了一个群演,无人在意,替补顶上,陆尽燃的疼痛不但没有影响效果,反而让细微的反应更真实,看得一群人心疼得直冒冷汗。
喊完卡,盛檀一秒不敢耽搁,拉起陆尽燃就回医院。
等缝线包扎完已经是深夜,医生问盛檀家里有没有人懂护理的,如果有,后面就不用往返医院换药,自己可以处理,一周后来拆线就行。
盛檀点头。
以前妈妈长期住院,她有护理经验,陆尽燃的伤,是她名正言顺的责任,也是撩拨的好借口。
今天让他带伤拍摄,小狗估计心里还是会委屈,情感缺口正需要慰藉。
从医院出来,盛檀手机震动,才记起今晚这些事的源头是发行方的电话,之前她忙着顾不上,错过了好几通。
现在打过来的还是对方,她接起来,负责人心急火燎说:“盛导,怎么才接啊,急事找你,我们公司今天突然被收购,顶头老板换了,这两天可能会亲自去你片场监工,你有个准备!”
盛檀预感极差:“谁收购的?”
“闻家的母公司,你知道吧?老板就是圈里特推崇的那位,闻祁。”
悬起的巨石迎头落下。
盛檀的厌烦顶上咽喉,明白负责人也改变不了现实,干脆说:“那不好意思了,我们的合作可能会随时叫停。”
她接着把闻祁的号码从黑名单拖出来,打过去,他却关机,她尽量保持平静,若无其事返身回到陆尽燃面前。
她刚才是背着陆尽燃接的电话,在闻祁真的付诸行动前,不打算跟他多说那些糟心事。
陆尽燃苍白地站在台阶上,冷调灯光把他全身罩住,一如重逢的那天。
盛檀在下面仰起头跟他对视,深深呼吸:“苏白,这部片子我们必须要拍好。”
陆尽燃和少年苏白的身影重叠,他朝她淡淡莞尔,年少的英气跟执着是冬夜最炫目的火焰。
他低声承诺。
“遵命。”
“我的老师。”
—
第二天上午突降大雪,剧组恰好需要雪景,大家都很亢奋,原定的开机仪式挪到下午,选了个光线好的时段进行。
盛檀在人群最中间,陆尽燃和周浮光分别站两侧,沈秋的演员还没到,就以现有的阵容烧香敬神。
现场没有媒体打扰,盛檀手持高香,沉下心拜了三下,把闻祁当挡路的恶鬼骂上几遍,虔诚上前把香插进香炉,陆尽燃和周浮光基本同步。
盛檀对这种事经验不足,香炉又深,她伸进去的时候手不稳,大块半燃的香灰被震下来,往她手上掉。
她看见了,但躲不了,一松开香就要倒了,她准备好了被烫,然而一只骨节明晰的手忽然伸过来,挡在她上面,替她接住了那截香灰。
盛檀看向陆尽燃,他皓白手背上多了一抹烫出来的浅红,被他随意抹掉,顺便帮她把香插好。
另一边的周浮光发出一声很淡的冷嗤,盛檀刚分给他一点眼神,远处就有人小跑过来,扶着膝盖大口喘:“盛导,出品方过来人了,车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