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从心下默默嘀咕感叹着,又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缓缓摊开的手心……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那看起来颇为光华璀璨的剔透玉簪上,凝目注视片刻后又收回目光抬起头,重新将掌心缓缓收紧,脚下的步子倒是丝毫不曾迟滞,直接走向那喧哗声一片的人群。
只见那一身灰衣,其貌不扬,瞧上去颇为不起眼的仆从辅一混入人群中身形当即被淹没,一时间难寻其踪影……
吵吵嚷嚷、混乱一团的人群中,无人注意到那抹混入其间的灰色身影在左右几个灵活而迅的闪躲过后,脚下步子同样又是几下灵巧而敏捷的轻点,其身形一闪,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同一时间
慈善堂二楼雅室内
“噗……”
一室令人着实有些尴尬又微妙的沉寂之中,一声听起来似乎是憋不住的喷笑声突兀的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颇显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声——
“哈哈哈,贤弟,不是为兄说你,瞧瞧你这衣裳……哈哈哈……”
笑的前仰后合旁若无人瞧着极为夸张的白雪峰伸手指着程泽野那截被扯的参差不齐残破不堪的袖摆,好似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也不管他此番拿手指着人家鼻子大笑不止的表现会否过于失礼。
只见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截被扯坏了的袖子,自顾自笑的几乎直不起腰。
“喂,泽野,难得瞧见你这副模样,哈哈,抱歉,贤弟见谅,为兄也不想笑,但见你这般,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
被当面大声“嘲笑”了的程泽野:……
正在暗自怀疑自己莫不是天生神力的始作俑者花渡:……
如若不然,若非自己其实是天生神力,不过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拉了那么一下,只稍微用了些许力气,说实话还不到自己平日力气的一成,先生的衣裳怎么可能刺啦一声变成这般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花渡此刻内心的疑惑白雪峰自是不得而知,他只是不由地又将视线集中在那截堪称破烂的袖子上。
很显然,姑且不论其他,就光听那撕裂音,也不难判断出那衣衫的质地可着实称不上多好。
说实话,就是这一点令白雪峰尤为不解。
毕竟,眼前这位再怎么说也是那位程相之子,堂堂世家子弟,权臣之后,怎么就穿的如此寒酸呢?
这一身半旧青衫,一眼瞧过去简直与街头平民无异。
又有谁能认出眼前这位便是那如今权倾朝野的相爷程琰唯一的嫡子呢?
就这副穷酸庶民的打扮,怕是即使擦肩而过了也不识吧……
果然,即使消失了几年,这程熙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看不透啊。
心下如此想着的白雪峰终于逐渐止住了大笑,将视线自那截被扯掉一块的袖子上移开,转而看向眼前仿佛无事生般神色如常的青衫男子。
就这样眯眼继续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男子虽则“衣衫不整”,却也瞧不出多少狼狈之态的模样,白雪峰突然叹息一声,抬手利落的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抬脚大步流星的走近程泽野身前,一抬手就将那件看起来颇为华丽的锦袍披在了男子此刻瞧着略显单薄瘦削的肩头,顺势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肩头,侧头勾唇朗笑道:
“好了,为兄可不能任由贤弟这般模样出去给人围观,本公子的外袍就先借汝,熏香是重了些,贤弟可莫要嫌弃才是。”
“唉,泽野,为兄知汝素来不喜衣物上沾着熏香,但不管怎样,总好过汝现下身上穿着的这件破衣吧。”
白雪峰一手搭着这般念叨着,语气颇为熟稔亲近,好似二人当真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被眼前这一副突然展开的兄友弟恭画面弄的猝不及防迷惑不已的花渡不忍直视般自勾肩搭背交头接耳的二人身上短暂移开视线,转而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里那块被攥的皱巴巴的破布,再抬头瞄一眼某位先生高深莫测不辨喜怒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正欲说些什么,忽闻房门外传来一道似是特意压低的男子声音——
“不知程郎中可在?”
“叨扰几位了,小人乃征西将军府家奴,奉夫人之命特来请慈善堂的程郎中,吾家夫人有请,有要事相商,劳驾程郎中随小的走一趟。”
雅室内的几人闻声,反应各异。
被直言相邀的“程郎中”本人还未做什么表示,倒是白雪峰突然低笑了一声,依旧搭在程泽野肩头的手臂抬起轻拍了一下其肩膀,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侧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慨叹道:
“呵,程郎中还是这般受欢迎呢,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又有人求上门了,连你我兄弟二人叙旧都有人打扰呢,唉。”
“既如此,那吾与那将军夫人,汝欲赴谁之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