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晚上下班後都會來買飯,老闆娘認識他,看到他之後立刻笑著問他一句:「今兒這麼早啊,還是老樣子?」
邢延想了想,說。「再加份紅燒肉和醬排骨。」
「喲?」
老闆娘有些意外,順嘴就來了句:「今天發工資啦?」
邢延略顯尷尬,清了清嗓子,但沒說話。
老闆娘也意識到了自己問的不太合適,笑著打了個別的岔,就忙給他做菜去了。
飯菜打包好,邢延付完錢,提起來轉身走了沒兩步,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住,躊躇片刻,又返回來,問老闆娘。「大姐,您知道骨折養傷期間吃些什麼對身體好嗎?」
「骨折?」老闆娘明顯是有點好奇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也沒問,只回答說。「那肯定是喝大骨頭湯啊,吃什麼補什麼嘛。」
邢延又問。「您這兒有嗎?」
「咱這沒有。」老闆娘說。「那得是正經燉上幾個小時的湯才會有效果,你最好還是去買點生骨頭回家自己燉。」
邢延聽後原地站那琢磨了會兒,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打開手機導航,定位了附近的生鮮市場。
第18章
邢延到家的時候,沈鬱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聽到動靜爬起來看見人,立刻送上討好的笑臉。「回來啦。」
邢延沒理他,把提回來的飯菜放到小桌上,轉頭就去洗剛買回來的大骨頭。
小屋沒有廚房,只在窗戶下安裝了個水池,邢延洗碗洗鍋什麼的都在那,冬天水涼,他也不怕,水接滿了就直接下手。
沈鬱下床後,柱上他的雙拐挪到小桌前,扒拉著飯盒看了看,又探著腦袋往邢延那邊看了看,發現他正在洗大骨頭,琢磨了琢磨,嘴巴癟了癟,目光里開始有熱意洶湧。
有的人就是很奇怪,明明那張臉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冷,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卻是暖呼呼的,讓人無法抗拒的想靠近,想抓緊,想打死也不鬆手。
邢延平時不做什麼複雜的飯,最多就是煮個面,他就一直也沒置辦什麼別的廚具,只有一個插電的小鍋,大概買大骨頭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洗完之後把小鍋拿過來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的鍋實在太小了,就算是骨頭已經切了小段,也根本燉不開。
大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決解決這個問題,他就站水池邊上看著那幾根大骨頭和那口小電鍋,皺著眉頭髮愁。
沈鬱站那兒看他看了會兒,眯縫著眼睛琢磨了點什麼,隨後拄著拐挪過去,輕輕撞了撞他的肩。「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隨便拿兩塊骨頭再倒點清水,燉出來的湯是不能喝的。」
邢延聞言,轉頭看向他,面露疑惑。
「需要放調味和配料。」沈鬱說。「蔥姜枸杞,香葉桂皮,最好再加幾塊白蘿蔔提鮮,否則燉出來的湯就會又腥又膩,難以下咽。」
邢延直接別開了目光,很顯然,這些他是不知道的,或者說他也知道,但買東西那會兒沒想到。
說起來,十八歲之前有媽媽給做準備一日三餐,十八歲之後是為期十年的牢獄生活,邢延從小就沒接觸過做飯這件事,對油鹽醬醋的生活,根本是沒有什麼具體概念的。
而沈鬱剛好相反,他是很會做飯的,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起,他就已經開始學著給自己弄東西吃了。
「先放著吧。」沈鬱說。「待會兒我下單個燉鍋,再弄點調料,自己燉就是了。」
聽了他的話,邢延站那兒又繼續盯著那堆骨頭看了會兒,大概覺得也只能這樣,只好放棄發愁,回頭去洗了手。
沈鬱見他還挺聽話,眸子眨巴了眨巴,就扔掉了拄著的拐杖,手臂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說話還故意湊近到幾乎要貼上他耳朵。「我餓了,先陪我吃飯好不好?」
話說,大概是因為這些天得到的照顧多了點,膽兒就跟著肥了很多,沈鬱最近就是這樣,找個機會鑽個空子就要上手,而且仗著自己受著傷,是越來越放肆。
邢延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但沒用,他直接裝沒看見,並且越發的貼上去,把身體的重心全部都放在了邢延身上。
他畢竟瘸這一條腿,強勢推開必然會摔個跟頭,打又不禁打,瞪也沒用,邢延最後沒辦法,就只能無奈的任他摟著,把他扶回了小桌前。
今天這頓飯比較豐盛,有紅燒肉,有醬排骨,可坐下來吃飯的時候,邢延還是像往常一樣,只吃那盒素菜。
他今天穿了件寬鬆毛衣,低頭吃飯的時候一彎腰,脊背上的骨節甚至都清晰可見,太瘦了。
沈鬱就那麼看著他,稍稍猶豫了下,然後夾了塊紅燒肉放到了他的飯盒裡。
邢延看了眼那肉,但並沒有動。
如是,沈鬱臉上的表情就漸漸從得意變成了心疼和悵然。
說起來,從出獄到現在,滿打滿算不過四個月,邢延也就勉強能上個班,其實還並沒有徹底適應外面的生活,至少在吃東西這方面還不習慣。
服刑人員日常的伙食是什麼水平,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好到哪裡去,清湯寡水的飯菜吃了十年,腸胃已經適應清淡,不太能接受油膩的食物了。
邢延又才上班沒多久,手上沒什麼錢,平時也不捨得吃好一點,仍然繼續吃簡餐和素食,就導致他的飲食習慣就一直沒能調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