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舟觉得脑子一团乱麻,眼黑,巨大的悲痛把他厚厚裹住。
全身冷身子软得像根麻绳,抖动得像风中的草叶。
一字一句看着手机上令他痛心的字,额头挤出浅浅纹路。
几次开口,都以语无伦次告终。
怎么会?怎么会?鸢鸢怎么会遇害?
他颓靡的仰靠在车座椅上,抱着脑袋,双臂不停颤抖着,嘴里低声念叨着。
“不是这样的。”
胸口好像猛地被人塞进了大团棉花,丝丝缕缕都是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
心跳得怦怦响,似乎一张嘴那颗热乎乎的心就会一下子从口里跳出来。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露遮挡其中,如涤泥满塘的死水。
电话还没有挂断,李菲拿着手机找到了顾纯禾递给了她。
顾纯禾不明所以的接过手机,看清备注后低低喊了一声,“二哥,你在哪儿?”
顾景舟恍若未闻,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掌心紧贴着胸口以此来缓解疼痛,这一刻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心生挖出来。
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没有心,心就不会痛了?
顾纯禾担忧的追问,“你还好吗?”
不知是不是温度一降再降的缘故,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落叶漫天飞。
让静谧的夜晚显得更加萧瑟,连带着顾景舟的身影都看起来孤独。
他脸色比生病时还要苍白,反而衬得他眼眸更漆黑,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斯人已逝,节哀顺变。”顾纯禾劝慰着。
记不清今天已经说过多少次,节哀顺变这四个字了。
但除了这四个字她说不出其他劝慰的话。
她是局中人,用最清醒的姿态看着他们痛苦,她确实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
顾景舟依旧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半分。
他像是一尊木雕,毫无生机。
许久才缓慢眨动睫毛,唇角勾勒起苦涩的弧度,“她在哪里。”
顾纯禾轻声叹息一声,“她的尸体正在火化。”
刺骨的话语透过电话灌进耳朵,顾景舟的表情越来越冷硬僵硬。
墨瞳闪过怨气,一股怒意涌向胸口,他的声音带着浓厚压抑的怒火。
“火化?谁允许你烧掉她的尸体了?”
顾纯禾的语气有一瞬间的迟疑,“沈姐姐临终前自己要求的。”
顾景舟又冷又狠的砸出一句话,“她自己要求的,所以你就照做了?”
顾纯禾不敢跟顾景舟争辩,只好解释道,“她说死后想立刻随着大海去遨游山川,我既然答应了她就要履行承诺。”
顾景舟咬紧牙关,“不许这么做!她是我的妻子,我说了才算!”
他的嗓音冰凉彻骨,透着不近人情的寒意,每个字都像钢钉扎入顾纯禾心房。
火化室的门被打开,工作人员抱着一个金丝楠木的骨灰盒走了出来。
他扫视了门外的四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递给谁,“这是沈小姐的骨灰。”
顾纯禾愕然的看着工作人员,面上挂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愤。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电话那头的顾景舟也听见了,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眼泪随即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