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他们回到客厅办公,报备完今天的工作,乔芄又和他商议着草拟合同,电视没了作用,谈话中夹杂着剧里人物的对话,郝加诚嫌吵,直接摁了静音。
下午吃完药又睡了一觉,出了汗,再醒来就浑身轻松,不过他不轻易生病,陡然感冒乔芄还是很担心,拟完合同就起身收拾东西离开,让他早点休息。
郝加诚送她到门口,乔芄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昨天没来得及说的话讲完。
她看着郝加诚,不玩拐弯抹角那套,直接说道:“老板,如果因为眼睛你心存疑虑,那不用担心,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做了预料和准备,深思熟虑了两年,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不要把我想成依附别人生长的菟丝花,到现在为止,我想要的都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以前是,以后也会是如此”
她几句话就否定了郝加诚心里的担忧,很直白的告诉他,不要小看了她。
摸向口袋时才意识到身上穿的是睡衣,烟在卧室,郝加诚沉默好久,直到乔芄握住门把手,似是要走才开口:“我不值得你喜欢”
乔芄推开门,回头看他:“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权衡利弊呢,我不能只是喜欢你这个人吗,值不值得…说到底是我说了算,而老板你应该想的是喜不喜欢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又说:“为我考虑固然很好,可是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
人在做选择时其实很需要一点冲动,可惜如今的郝加诚没有,他依旧用沉默作答案。
乔芄早有心理准备,世上的事不可能都如想象中顺利,尤其两情相悦,那太珍贵,太罕见了,她回过身,上前一步抱住郝加诚,把脸埋在他胸口,感觉到他身体虽然变得僵硬,却没有动手推开她。
后退一步,乔芄恢复以往开朗的笑容,仰着头,马尾在脑后轻晃,她笑说:“老板,你不是最讨厌胆小鬼吗,可不要做自己讨厌的人哦,我走啦,明天见”
门轻合,郝加诚望着紧闭的房门,感觉令他安心的气氛飞快的在消散。
她走了多久?
1o秒?3o秒?一分钟?明明才刚离开而已,空气却安静的让他烦躁。 想到刚刚无异于拒绝的话,担心乔芄情绪不好,开车危险,他推开门,没在电梯边看到人,一转头——乔芄正坐在楼梯口抹眼泪。
没想到他会出来,乔芄惊讶地睁着眼睛,眼泪就这么笔直的从泛红的眼眶中落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平时乔芄表现的太过开朗,性格直爽,也不娇气,公司的饮用水她都换过几次,经理常常调侃她一点不输男人,导致众人都忽略了她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会伤心,会难过,也会哭。
望着她红肿的眼睛,郝加诚有些无措:“…我送你吧”
乔芄拿着包起身,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那么脆弱”说着快步往楼下走了。
郝加诚站在门口听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然后,楼梯间的灯光随着她的离开熄灭,走廊陷入一片黑暗。
郝加诚并不是个木头,相反,他太过明白,从而想的太多,所以才会犹豫不决。
如果是18岁的郝加诚,一定会在告白时给乔芄一个炽热的拥抱,那时的他充满热情,对未来满怀希望,有足够的信心能给乔芄带来快乐,可是28岁的郝加诚早就被一场飞来横祸磋磨掉了棱角,成了一个向生活妥协的失败者。
他畏惧开始一场爱情,担心自己做不好一个合格的恋人。
试问暮年的夕阳如何承担得起朝霞的年轻和美丽?
他怕自己给不了乔芄想要的爱,两个人在一起,应当是越来越好,如果他拖着乔芄往下坠,那真是罪该万死。
回到客厅时郝加诚看向电视机旁的油画,这是今年生日时乔芄送他的礼物。
夜幕中,橙红的云霞之下是一大团明黄色的汹涌燃烧的火焰,出自乔芄喜欢的一位悉尼画家之手,她说这副画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旺盛和顽强,你永远不知道一簇小小的火苗蕴藏着多大的能量,熄灭还是盛放,不到最后,都是未知,人亦是如此。
郝加诚认为乔芄就是那簇旺盛燃烧的火苗,那他呢?他的火苗呢?
阳台的绣球蔫萎了,立春时他从周熤院子里挑了最好的一盆搬回来,说是很好养,结果还是养坏了。
他的火苗正在慢慢熄灭。
昨天试图挣扎一下,他在微信群里询问如何抢救,施枻跳出来说他实在没种花天分,不如从他那里拿只草龟回来养养,养好了能给他送终,把郝加诚气的够呛。
自打车祸后他就特别讨厌生活里出现意外,一旦事情出控制,就会让他感觉焦虑,俗话说得好么,怕什么来什么,维持了两年的安稳生活彻底结束,最大的意外来临了。
乔芄就是那个最大的意外。
头又开始疼了,吃了两粒药,郝加诚躺到沙上,把电视打开,音量加大,在热闹的房间里望着天花板呆。
乔芄说她不是菟丝花。
她当然不是。
承认这个事实之后,他的顾虑忽然变得很没有道理,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乔芄喜欢他这件事情。
这个意外的到来是坏事吗?
不一定,他的火苗虽然微弱,但尚没有熄灭,也许上天终于意识到车祸给他带来的不公,决定给予补偿,虽然晚了几年,但她还是来了,也许他确实小看了乔芄,说不定不是他拖着她熄灭,而是她带领着他重新燃烧,或许意外背后是巨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呢?
因为未知而放弃已知,是很愚蠢的行为。
如果惧怕就后退,那只能静待火苗熄灭后坠入黑暗,可是前进,或许会出现第二个选择。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