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你就學了??」有人追著問。
那人說不?是?,因為他?當年仗著命硬膽子大,根本不?信這一套,拾起掃院子的笤帚,把那個老瞎子幾掃帚趕走,就出門下河做活去了?,那天?雖然很長,但是?他?過?得很順利,只不?過?晚上回?到家,跟他?相依為命的妹妹和爺爺,都忽然倒在院裡?沒了?生氣,家裡?的雞犬鴨鵝也都無一倖免,只剩豬圈裡?面的那頭?豬倖存。
他?這時候才有點怕了?,廢了?好一番勁找到那個老瞎子,老瞎子說現在拜他?為師,已經遲了?,他?也不?願意趟這趟混水,然後就揮著拐杖閉門送客。他?被趕出門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家裡?還有一頭?豬,於?是?割下豬尾巴作拜師禮,也由?此,學會了?這一身擂鼓的功夫,無災無病地活到現在。
「嗨,講了?那麼多,原來是?老瞎子想騙一根豬尾巴吃!你早說嘛!」有人起鬨。
緊接著就是?哄堂大笑。
過?了?一會兒,靜下來之後,那個坐在最外圍的吹嗩吶的,擺著手說:「這算啥,我那年遇到那麼一件事,才是?怪呢。」
接著他?就講起來,說是?當年他?在南方?,跟著個小戲班子,到一個小漁村里?唱戲,晚上到了?江邊,眾人都歇下來,結果到後半夜,他?聽見江心傳來唱戲聲,很幽怨的曲子,像是?崑曲的唱腔——這時候別人起鬨叫他?學兩?句,嗩吶師傅擺著手急忙拒絕,說不?敢,當年就因為他?好奇心重,覺得那唱腔好聽,辭藻也好,偷偷得跟著哼了?兩?句,第二?天?起來,人已經漂到下游幾百里?外的一個村子裡?面了?,等他?找回?去,那個戲班子都解散了?,他?找到原來的老班主,老班主說他?們惹了?不?該惹的東西,這輩子也唱不?了?戲了?。
大家都有點發毛,悄悄問說「是?啥」,這個吹嗩吶的就說:「陰戲聽過?嗎,給鬼唱的。」
「鬼還聽戲?」
「這就是?你不?知道了?,戲已開?腔,八方?來聽,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明,只要開?嗓,不?管台下有沒有人都必須唱完,這是?規矩。」
然後這個師傅又?講,後來他?去打聽了?,某年間,當地有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小就喜歡聽戲,因為長得美,很受家裡?寵愛,一直到十八歲還舍不?得嫁人,那年過?十八歲生辰,他?父親要給她大開?戲台,請眾人來享宴,挑挑揀揀,不?知道叫哪一種戲上場,正好鎮上從上游漂來了?個戲班子,乘花船而至,唱一種早已失傳的戲,據說叫傀儡戲,里?面有一個唱花旦腔的,是?男人扮的,長的特別好——然後這個人說著,忽然指著嚴霽樓,「就像這個小兄弟這麼樣。」
眾人看過?去,見月亮下,他?靠在牆邊打盹,垂著眼睛,因為睫翼長而柔順,在臉上投下陰影,顯得有股媚意,眾人一看就明白了?那故事裡?的男人長什麼樣,也立刻知道接下來講的肯定是?一段風流孽債。
這時候,嚴霽樓忽然睜開?眼睛,大約是?他?閉著眼睛的樣子,顯得眉眼修長,這樣忽然睜開?,露出那雙黑亮的眼珠,媚意消失了?,眉眼間是?全然的冷峻。
見周圍人都不?說話,好像受了?驚,他?淡淡笑一下,將姿勢調整得正些,「接下來的故事,必然是?那個小姐和唱戲這個男的搞到了?一起,後面私相授受,撿一個花好月圓夜私奔,再後面,要麼是?故事結尾不?詳,要麼是?女主人公下場不?祥,是?這樣嗎?」
他?說話的時候挑著眉稍,顯得嘴角的弧度很是?譏誚,明明語氣還算柔和,可是?有一股掩蓋不?住的桀驁。
那人聽了?倒也不?生氣,大約是?走江湖見過?太多怪人,應付一個小年輕的不?遜,還是?輕而易舉的,於?是?只笑著攤開?手:「小兄弟只猜中一半。」
接下來他?向眾人解釋道:原來那傀儡戲班子是?販賣團伙扮的,走街串巷只為了?拐賣各地的婦女兒童,騙上了?花船就開?到江心,連夜販運至各地,這個小姐一看被人騙了?,所謂的俏情郎竟然是?個人販子,氣不?過?,等船開?到下游幾百里?的一個峽谷,就趁夜跳江了?。
嚴霽樓笑道:「是?個常見的結局,故事編的中規中矩。」
人都附和說:「這個小兄弟心狠呀,是?不?是?耍女人的時候反叫女人耍了?,留下陰影了?。」
嚴霽樓冷笑一聲,懶得和這群愚人爭辯。
「後面還有呢。」那個講故事的嗩吶大哥,斜著看一眼嚴霽樓,似乎有意要挑起他?的斗意。
「後來那個人販子也跳了?,因為和從前?不?一樣,他?這回?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女孩子,對這個女孩子有情意,只不?過?沒來得及把話說清楚。」因為當地方?言的緣故,這個「愛」的腔調很詭異,加上說話人說得也靦腆,聽起來似乎是?不?情不?願的樣子,透著無限的彆扭。
「說清楚也沒有用啊,他?騙人難道不?是?真?的嗎?」有人說。
講故事的人置之不?理,只顧著講故事的結局:「從此以後,那條江的江心,半夜總會有船出來,甲板上面永遠有一個穿著紅綠衣服唱戲的花旦,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