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心里明镜似的,她陪着闺女来,只是想试试,不给自己留遗憾。
当时他只看到抖音上,有人说她脑壳莫名其妙疼,疼了几年吃了很多药,大医院查不出具体病症,找到七里县高先生竟然治好了。
评论区有人说,高先生父女是神医,有人说是游医。
叶哥宁愿相信是神医,不相信他们是游医,他们父女手上开着车,找到倭冲来,村人说走了,在七里县康复医院给更多人治病。
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多大希望,但必须给孩子一线生的医院,即使治不好她,父亲陪着孩子,让她愉快地离开吧。
叶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让淘淘小跑几步,淘淘就慢跑着。叶哥又哭了,说什么也要请几个救命恩人吃顿饭。
高先生提议,正春暖花开时,还是周末回倭冲吃蒸羊肉吧。
淘淘听说到乡下,还可野炊,就很高兴得双脚踢踏,那动作如同踢皮球,姿态优美。
大家正兴致勃勃,有个医生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有人闹事来了。”
谁来闹事?
驼子头里走,一群人披麻戴孝哭哭啼啼,还举着花圈,说这黑心医院,把他们家老娘治死了,得给个说法。
在驼子的印象中,这些家属他没有见过,怎么就治死人了?
对付医闹,桂子着急上火,驼子也无可奈何。
有人说报警,高先生摆手示意不着急,就和颜悦色问死者家属:“请问给你娘治病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小青年,大吼一声:“我怎么知道医生是谁?我只认这家医院,骗子医院!”骂着飞腿踢过来,驼子眼明手快,把他搂住。
高先生这个子,若不是劝阻及时,估计这一腿得踢飞他。
有人报警,警察阻止死者家属的过激行为,把他们带派出所问情况。
死者就是城外郊区的农民,五十岁,含辛茹苦把一双儿女培养大学毕业,平时有偏头痛的毛病,半年前到这里来治疗,花去了好几万块钱,疫情结束后,她突然暴病而亡。
警察问:“你们确定就是这家医院治疗的?你们应该向卫健部门投诉,申请鉴定是否是医疗事故,不能无凭无据找医院扯皮的。”
家属说骗子医院换了马甲。
死者的子女流着泪,拿出一大把收费单和医院的诊断书来。
桂子这才明白,是此前的私立医院所为。就给死者家属解释:“如今,这里不是私人医院,跟你们母亲治病的人走了,患者的死亡跟康复医院没关系。”
死者的闺女说:“跑得脱和尚跑不脱庙,我们找不到他就找这里的医院。”
人家惹的祸事,跟康复医院没任何关系,但桂子理解死者家属的痛苦,她不敢一走了之,警察通知卫健局,来了个姓陈的胖子副局长,他说医院倒闭了,这事不好办。
死者家属说,骗子医院倒闭了,那就找卫健局讨说法。
陈副局长两手一摊:“你们要证明死者跟倒闭的医院有因果关系,需要申请医疗事故鉴定。”
家属不干了,抓住陈副局长不放:“你们管辖的,他们骗钱走了,该衙门负责。”
人死了,警察也无能为力,家属坚持监管不到位。陈副局长走不成,感觉非常棘手,就向张慧副县长求救。
张慧副县长匆匆赶来,见死者家属哭得伤心欲绝,两兄妹一人拽住陈副局长一条胳膊,期期艾艾凄凄惨惨地说:“娘这辈子打工挣钱为的是让儿女有出息,如今娘被骗子医院坑死了,得为她讨个说法。”
张慧副县长也跟着抹泪,然后安慰这两兄妹:“小弟娃小妹妹,马上启动鉴定程序,你们放心吧,我为你们做主。”
有人认得张慧,就说县长来了,看她怎么处理。
张慧副县长处事果敢,让陈副局长组织专家先审查处方,封存死者还没吃完的药品,初步判断是否需要做尸解,一定给死者家属满意的答复。
两兄妹双双跪在张慧面前,感动得边哭边说:“真是遇到包青天了,此前找过卫健局医政科,他们说要鉴定。但一直没有下文,后来就生了疫情。”
本来是等疫情后送大医院治疗,没想到他们老娘没扛过来,就撒手人寰了。
陈副局长打电话安排专人启动鉴定程序,由县人们医院派专家到死者家里查看尸体,于是家属们就挥泪离去,不时回向张慧致敬。
令张慧震惊的是,经过市上的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鉴定:导致患者死亡的罪魁祸是假药。
陈副局长告诉张慧,康复医院这栋楼,此前的私立医院老板换了好几次马甲,最后改为“同侪医院”,因为过度医疗和骗保,被县卫健局和医保局处罚过,去年才倒闭,如今几个股东还在还在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