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头珠翠的老嬷嬷并四五个身着红衫绿裙的女婢,恭恭敬敬簇拥着一妇人下了马车,那妇人戴着帷帽瞧不清模样。
清风夹着湿气卷起半片帷纱,露出她半截窈窕柔细的腰肢,光是瞧上一眼便让人酥了半个身子。
书院门房管事瞅着这一派头,便知非富即贵,当即将人迎入厅堂落座。
宋婆子得了禀报,搀扶着崔沁往山下来,台阶雨迹未干,山雾迷茫,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夹着松香,倒是叫崔沁想起曾经路过苏杭的一段时日。
小桥流水,烟雨江南,也是这般阴湿的迷雾中,她瞧见一绝美的妇人柔柔靠在丈夫怀里,半支着身子指着桥下一花船里的孩儿轻笑,她衣袂浮动,那莲花纹便如玉华流转,仿若天上仙,人间客。
记忆早已斑驳,只剩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偶然触景想起,也是叫人心中泛呕。
燕雀山原是一个园林,并非是能住人的地方,自然也没接人待物的客厅,平日有客来也只能请入横厅坐上一坐,原先夏日倒是凉爽,入了冬,两侧冷风直灌,倒显得待客不周。门房的婆子便将倒座房里的炭盆给端了来,却是见那老嬷嬷瞥都不曾瞥一眼。
崔沁沿着左侧长廊而下,绕过后廊来到前头廊芜,沿着走了数步,便瞧见一容貌威严眼睑低垂的老嬷嬷立在正中,那张脸拉得老长,仿佛谁都该伏在她脚下讨好似的。
这张脸实在是令崔沁记忆深刻,她记得这个老妪是她外祖母身边的第一心腹,最是得力能干,府上的几位舅母还要给她几分薄面,在希家算是半个主子。
幼时她娇憨无状,曾撞碎了外祖母一只梅瓶,被这老婆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她当即吓哭,后来扑在她爹爹怀里,嚷着再也不去希家。
“姑娘”
那绵长又细沉的嗓音将崔沁的思绪来回,她眸色一转,视线落在旁边那坐着的妇人身上,不消说,定是希玉灵。
“来人”崔沁几乎是冷喝一声,目光凌凌睨着那主仆数人,“给我把这些腌臜东西给打出去”
宋婆子闻言顿时一惊,侧头凝望着崔沁的侧脸,只见她的眼睫浓密黑长,清凌凌的水杏眼更是覆满了一层寒霜,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她何时见崔沁动过怒,平日再遇见什么事,总是漫不经心吩咐几句便好,鲜少有事能掀起她眼底的波澜,今日怎的这么大火气
宋婆子是个明白人,眼下没功夫深究,只推断眼前这来客,怕是崔沁深恶痛绝之所在。
也仅仅是微愣了下神,便眸色清定,扬声道,
“刘二,陈七,还愣着做什么,送客”
希玉灵闻言扶着丫头的手臂颤巍巍起身,便要往前朝崔沁走来,被那老嬷嬷一拦,她将希玉灵护在身后,神色冷厉道,
“我看你们谁敢赶人”
现在的崔沁可不是慕府的三夫人,她身旁的底细,荣王府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不是半路捡来的,便是牙婆子那买来的穷苦奴婢,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宋婆子见她这般架势,又是一愣,见过嚣张的,没见过闯入别家还这般嚣张的。
她当即虎躯一震,大步向前,声啸如雷,“好大的狗胆,我们家主子不欢迎你,你倒是还要硬留下来来人,轰出去”
两个小厮二话不说,冲上前来。
那老嬷嬷没料到宋婆子这般有魄力,也是气笑了,“放肆,你们可知我们夫人是谁能来你们地儿都是你们的福气”
“我呸,这般不要脸的福气,还是不要的好,省的脏了我们家的门楣”
宋婆子随口一句骂话,却是戳中了希家老嬷嬷和希玉灵的逆鳞,那老嬷嬷当即嘶声冷笑,
“好”
她扶着希玉灵对面长廊一退,王府四名暗卫如影随形跃了进来,直取刘二和陈七的面门。
饶是宋婆子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对方是什么人,架势这般嚣张,她扭头看向崔沁。
崔沁眯起眼沉默又清冷地立在廊芜下,双眸皆是冷色,说是冷若清霜,也不全是,仿佛更多的是淡漠乃至疏离,以及不甚在意。
长廊那头的希玉灵见形势不妙,哽咽着恳求道,“沁儿,你跟我走你别待在这里受苦天寒地冻的”语音未落,嗓音已是如泣如诉,闻之便叫人心生柔怜。
崔沁闭了闭眼,凉哼了半声。
原来是想带她去王府,难怪架势这般足。
她不理会希玉灵,反倒是注视着廊下那场打斗,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王府的暗卫自然身手不凡,可她买来的这两个小厮,在对方四人凌厉攻势下,愣是不落下风。
崔沁不由瞠目结舌,这是她能请得起的护院吗
作者有话要说沁女鹅我这是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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