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老夫人宫白氏从前也是疼宫无倾的,只是宫无倾痴傻之后时常妄言,半年前说要嫁给未来的太子,闹了满城笑话,前些日子又诅咒公府早亡,公府如她所言地衰了,她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祸星,老夫人的怜悯,终究剩不得多少,拄着拐杖遥遥看一眼棺材,便转身往自己的宅子去了。
可谁知道,那些话,都是二夫人和宫姝教她说的呢?
四个早就等候在旁的粗壮家丁抬起棺盖,宫无倾感到自己在剧烈挣扎着,然而,外表却是一副僵死的形容,嘴角还残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死得很满足的样子。
棺盖从她的脚上方向头上方推移,摩擦而过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喂,不要封棺,不要封棺”她在意识中大喊。
然而,他们听得到吗?
宫无倾还未及笈,更莫说成婚,无须停灵,招魂幡和贵重的阴沉木棺椁都是看在她身份上准备的,寻常人家不过一个匣子便掩埋了。陈氏要亲自去送葬,银荷吓了一大跳,“夫人,这恐怕不妥吧?”
宫家三小姐虽然痴傻,但诅咒公府,又带来恶劣后果,列祖列宗不会原谅的,因此入不得祖陵,只能葬在乱葬岗,派一些粗使婆子和家丁前去送行即可。
正房夫人,妾室通房们,象征性地哭哭便罢了。
陈氏白了银荷一眼,银荷便不说话了,陈氏体恤道,“三小姐下葬,大嫂若不去,心中必定不安,我看着三小姐长大,又与大嫂姐妹情深,便与大嫂一道送送三小姐吧!”
陈氏要去,陆氏和妾室们就不得不去,不过,陆氏想不通,明明表姐对宫无倾一向不喜,虽然表面和气,但暗地里使绊子的事儿不少,怎么会大发善心呢?
宫无倾的娘亲刘氏则感激地看了陈氏一眼。
银荷再进入邻院禀报了一番,宫珩随口允了,稀稀疏疏二十来人,撒着钱纸随着抬棺的家丁往西去,走的是偏僻巷陌间的小道,本来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哭,陈氏抚着宫无倾的棺材,说起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又忍不住揪住胸口大哭,她一哭,刘氏也情恸,呜呜咽咽,悲悲切切,妾室们和丫头们也有声有色地哭了起来。
哭声嘈杂,没有人知道,一只无力的手,正艰难地抬起,叩着棺椁
终于,宫无倾精疲力尽,再加上毒药效在这副身躯里还未散去,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能够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漆黑,嘈杂的人声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她知道,她已经被葬下了。
此刻的她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手关节传来一阵阵疼痛,一种恐惧感笼罩着她的身心,由于空气稀少,胸口越来越窒息,她憋着气,直到忍不住了才小心翼翼地呼吸一小下。
这世间,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她短短的二十七年人生
如果跟了华烨,那么,一切都会不同的吧?她在心中一叹。
这是下葬的第二天,夜幕逐渐降临,乱葬岗上,隆着一个个小坟包,白幡在风中飘来荡去,杂草窸窣作响,气氛阴森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