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上秦铁峰的大鞋,系紧鞋带,出了家门直奔火车站。
三个人的生意不错,没几天便坐上了火车站揽客的头把交椅,不少旅馆主动伸出橄榄枝,还提出人头份可以从1o元涨到15元。
春风得意永远伴生嫉妒愤恨。秦见三人生意做得好,自然动了别人的蛋糕。火车站前地头蛇云集,三个毛头小子又毫无根基背景,甚至都还未成年,像乳燕儿一样孱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死。
拉人头的时候,三个人免不了会吃些暗亏,被挤、被推、被指桑骂槐,刘祥和方斐不知被谁的黑手暗伤了数次,只有秦见有时会暗戳戳的反击回去,不顾一双双怒目,吊着眼睛与之对峙。
春节将至,站前增派了不少警力,地头蛇们在火车站不轻举妄动,不意味着他们暗地不敢动手。
回家的路上,秦见机敏地察觉到他们被三个人不近不远的跟着,因而他第一次贴心的送刘祥上了开往村子的公交车,又强硬的将方斐送到了家,才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一直行在繁华处,但转个弯,便是鲜少有人问津的暗巷,且如今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深夜寒冬,可能连只老鼠都不肯在这里逗留。
秦见站在转角处,路灯虽昏暗,却也投下了长长的影子,男孩儿从地上的影子分辨跟踪者的身高体型,现三个男人中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一个细里高挑,看起来瘦弱了一些。无论如何权衡,都没有胜算,男孩儿磨了一会儿牙,狠狠用脚将地上的雪块踩扁,终于下了决心。
他快转身走进了街角的一家食杂店,拿起公用电话利落的按了一组数据,好像只要慢一秒自己便会反悔似的。
电话响了好久踩着提示尾音被接通了,电话里传出一个男声,与早上隔着窗户高声吆喝的声音一致。
“我是宋城南,您哪位?”电话那头听起来很是嘈杂。
男孩儿顿了顿,牙齿慢慢松开嘴唇,说道:“有人跟着我。”
电话那头默然了片刻,然后沉稳的问道:“你在哪里?等着我,十分钟到。”
“别离开食杂店,听话。”电话将挂之际,秦见又听到一声叮嘱,他垂着眼皮,低低地“嗯”了一声。
三个男人冻得受不住,面露烦躁的也走进了食杂店。他们不买东西,叼着烟靠在玻璃柜台上,三双眼睛、六只瞳孔齐刷刷、恶狠狠地盯着秦见。
为了留在屋子里,放下电话秦见买了一瓶水。男孩儿从来不买水喝,在外即便再渴也忍着,他觉得花钱买白水是世界上最傻逼的事情,所以他斟酌了一下,拿了一瓶可乐。
起码买的是甜水,看起来离傻逼的境地远了一点。
男孩儿没喝过可乐。
是的,从没喝过。看似匪夷所思,却是事实。起初是女人不让喝,后来是没钱喝,现在是舍不得喝,总之在第一口可乐入口时秦见差点没喷了。
他对手中深色饮品味道的诧异甚至过了对三个男人的警惕,一不留神就让一个男人近了身,那男人掐住秦见的后脖子,歪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崽子,中午的时候是你给我一肘子吧,手挺快啊,都没抓到现行。这么有种,现在怕什么啊,走,和叔叔出去,让叔叔再领教领教你的拳脚。”
秦见梗着脖子,青筋都崩了起来,却一声不响地任由他按着,只因为他记着宋城南让他“听话”。
自打三个面相凶恶的男人进来,食杂店老板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年节之时,最是抢劫的高期,前几天社区的宋主任还做过安全宣讲,老板快的回忆了一下正确的处理方法,趁人不备悄悄地拿出了手机。
叮铃铃,食杂店门上迎客铃铛响了起来。老板分神一看来者,顿时喜出望外。
松了一口气还有秦见,见宋城南悠然地走进来他竟生出看好戏的心思。斜了一眼按着自己的男人,秦见心中嗤了一声,暗忖:一会你领教领教宋叔叔的拳脚吧,保准儿教你屁滚尿流。
宋城南进屋揉了揉耳朵,刚才着急忘了带帽子,耳朵边被寒风一刮,又钻心的痒了起来。
“宋主任!”老板一脸惊喜的奔了过来,“宋主任,你来得真巧啊,我正想再听听安全宣讲呢,你就来了,这是什么来着,上香遇真佛,心诚则灵啊。”
老板边说边给宋城南使眼色,眼眶子差点框不住眼珠子。
宋城南笑笑,用手随意指指秦见:“我今儿可不是来给你宣讲的,我来接我侄子,您要是想听安全宣讲,明个儿我联系派出所的小张,让他专门组织一场关于小商贸经营户的安全宣讲。”
老板是个会话里听音的,眼珠子一转,双掌一拍,叫了声“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上次您协调派出所搞的那场宣讲,我们都没听够,听说小张警官和宋主任你的关系铁磁,那就拜托宋主任给安排安排了。”
宋城南笑着点点头:“都是为了辖区安全,好说。”
言罢,他才看向被货架挡着,只漏了半个身子的秦见:“秦见,过来,走了回家了。”
男孩儿斜了一眼按着自己脖子同样被货架子挡住的男人,见他眼神明显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就去看其他两个男人。
另外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一时间三人都保持着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