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浪悶聲把硯台收納好,剛要關上盒蓋,半途一隻手伸來,將那溫潤細膩,觸手生溫的硯台取走。
「郎君?」
「下半月要去城郊的魏氏族學講經與借覽卷軼,你將這些筆硯收進書箱裡,我屆時一併帶去。」
心意收了,用不用隨他的意;
話說完了,她與他之間到底要當怎樣的普通鄰里,裡頭也有一半由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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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晴不定的穀雨過去,迎來立夏。
姜玥的冊封敕書仍舊沒有蓋上玉印,從皇宮中頒下來。
姜玥也不在意,關起門來過小日子。
最近府里冰窖建好,銀杏早早給她做了酥山,一口下去,甜酥清涼,什麼煩心事都拋到腦後。
「小娘子大清晨起來就要吃冰,仔細月信會腹痛。」
「還有兩日呢。」
姜玥倚在貴妃榻上,聽得屋外魏如師來了,隔著屏風稟告:「小娘子,畫坊掌柜送來消息,有人賣《鵲兔相見圖》,上頭好似有你留的那個標記。」
姜玥「噌」一下坐起:「哪家畫坊?人還在不在?」
她找尋這位畫師良久,可賣畫人每每滑不留手,神龍見不見尾,叫人無從追蹤。
魏如師有條不紊:「是博古畫坊,畫坊掌柜藉口要檢驗是不是真跡,把畫與人都留著了。車架已經備好,一出府門就立刻能動身,路程約莫兩刻鐘。」
「難得留住人,別駕車了。」
姜玥取下木施上掛著的薄披風,罩住身上燕居的素裙,「我騎馬去,許一飛呢?讓他跟著護送。」
「開宴那日,許侍衛與吳小將軍比試,誇他刀法精妙,借過去幫忙操練兵了,小娘子忘了?」
「舒服日子過糊塗了,」姜玥拍腦袋,匆匆系好披風,「那你隨我去吧。」魏如師應了,搶先她幾步跑走安排去。
安康路上,她打馬而過。
沈徵府邸與上一次拜訪時沒什麼兩樣。只是魏如師說,每日來往拜會的人比前一陣子多了些。
姜玥騎馬急行,一路挑了人少通暢的街道,淺黛色披風在春末夏初的陽光中飛揚,髮髻被馬蹄顛簸得微散。
她的騎術是吳曜親自教授的,魏如師騎術沒她好,一匹黑馬跟在她身後拼命追,「小娘子莫急,人還在的……」
魏如師的聲音慢慢在身後遠去。
雕樑畫棟的三層繡樓出現在姜玥眼前,一樓正堂懸著牌匾,「博古畫坊」四個字龍飛鳳舞。
姜玥徑直下馬入了大堂。
「掌柜的,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