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弟,酒是好酒,自飲自酌難免少了幾分味道,不如與我共飲?」
西門吹雪不說話,放下酒杯將劍舉在胸前,看著6小鳳道,「要飲酒可以,你同我出去打過,若贏了,我再買百壇好酒贈你。」
6小鳳被嚇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狂眨眼睛,「這、這、我要百壇酒做什麼?我只想喝眼前的這一壇酒啊,兄台,別衝動……」
正說著話,6小鳳已被西門吹雪逼退到門外,6小鳳不肯出手,只一味地躲,西門吹雪便也不拔劍,只一味地逼他使出真本事。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不知不覺間,便從客棧糾纏到了城外,從夜深糾纏到了天明。
東邊因太陽升起出現幾抹瑰麗的色彩,遠處有農夫挑著擔子踏著晨霧趕路,不知名的雀鳥長啼一聲。
兩人同時停了手。
又同時笑了出來。
西門吹雪道,「你很好,有資格當我的對手。」
6小鳳搖頭笑道,「我才不把你當對手呢,我覺得你有資格當我的朋友。」
後來名揚天下的兩個青年俠客就是這麼相識的。
6小鳳看著客棧門外人來人往,若有所思,「他們家的藥材沒了,把別人家的藥材運過去不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哪家有這麼大的魄力,能在短時間內補齊缺口。」
西門吹雪擦拭劍身的手停住,隨著他的思路一同思考這個問題,不過幾息時間,他就找到了答案,「花家。」
「花家?」6小鳳眼前一亮,「對啊,花家!」
花滿樓並不知6小鳳將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此時他正抱著瘦弱的五方,送他回宏濟堂。
「……一開始我也未發現什麼不對,可是五方不肯聽他爺爺的話,來牽了我的手,摸到他的脈,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五方有啞疾,是吃多了蒙汗藥所致,那種東西,一般人家哪裡能有,有了,也不會給自家孩子吃。
我便猜測,他可能是幼時被拍花子拐走的,拍花子常常用那些髒藥控制拐來的兒童,令他們不能哭叫,一旦控制不好用量,便會毀了那些孩子的身體……」
代真要給五方改名,也是基於這個猜測,她不認什麼養恩,只認同買賣同罪。這樁事裡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五方致啞的時日不長,好好調養身體是有機率治癒啞疾的。
花滿樓把五方放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輕嘆了一口氣。
今日所聞事件,是他往常從未聽過的,是書中不會寫,老師也不會教的。
他心中激憤、不平,卻找不到出口發泄,想要安慰代真,也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立在月光下。
暫定日三
第44章
月明花滿樓7
青江縣不算什麼有名的地方,它被一些人聽在耳中全是因為富甲江南的花家落戶於此。一個不甚出名的小縣城,沒什麼特殊的地理位置,也沒出過特別有名的才子。
甚至在六扇門的卷宗中,也沒有出過罪大惡極的通緝犯。
金九齡就著小菜,飲盡杯中盛著的酒液,雙眸中已有迷離之意,細看去,卻能發覺其下隱藏的銳利。
這樣一個平凡的小縣城,為何能吸引來這位近幾年在江湖中名聲大噪的名捕呢?
就像代真不明白,背靠少林的金九齡為何要來她這小小的藥鋪買藥。
江湖中有些底蘊的門派都有自己的醫師,治病也許不是很在行,卻對醫治外傷和內傷十分精通,各種止血化瘀的藥物也比尋常藥鋪更加有效。
代真心中閃過各種念頭,甚至猜測金九齡已經投靠小皇帝因而來此協助她辦案……
卻被金九齡一句「聽聞魏大夫釀製的藥酒風味獨特,滋養身體有奇效,不知是否出售?」踹回了現實,像是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冒犯,對方還羞澀地露出一個笑容。
代真不由想到這傢伙在她這裡購置的那麼多成品藥,合著是來拉關係的啊,虧她腦補了那麼多有的沒的,代真僵硬地回他一個笑容,硬邦邦地吐出一個字,「否。」
金九齡從沒在女人身上跌過跟頭,對著他這張臉,女人們從來說不出拒絕的話,此刻被代真拒絕,他愣了片刻,才想起這位大夫是個瞎子。
看著代真如靜謐如秋月的面容,他心底升起一些遺憾,倘若那雙眸子能夠視物……
「公子還有何需求麼?」
看著已經將「送客」二字寫在臉上的姑娘,金九齡輕輕呼出心中的鬱氣,「……打擾了。」
此時的金九齡初出茅廬,在江湖中卻已闖出了不小的名聲,旁人見到他,無論心底怎麼想,都得賠著笑尊稱他一聲「金捕頭」,無論這一句尊稱中包含了多少對他師門的敬畏以及對官家人的避讓,毫無疑問他都是個少年英才。
他還不像後來那個老練的金九齡一樣,可以把喜怒吞進腹中,於是不免面色不太好看,可惜「瞎子」是看不到的。
因而雖然從呼吸聲中覺察出一些端倪,代真也不打算遷就對方。
瞎子確實看不到東西,但與普通人想的不同,他們還有許多感知這個世界的渠道,氣味、冷熱、觸覺、甚至風流動的軌道。代真有時會感覺到別人的視線,這對江湖人來說不算什麼,但他們很多時候會忘了瞎子也能做到。
他們都覺得若是沒有了眼睛,這個人就已經廢了,於是毫無顧忌地打量、高高在上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