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瞧起來人多勢眾,且鏢局的漢子們個個肌肉虬結,對比那對身材單薄的師兄妹,實在像是以武力欺人的惡霸。可他們大多只會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對上武力高深的崑崙派高徒,實在一點兒勝算也沒有。
不多時,地面上已橫臥了不少鏢師,「哎喲哎喲」地叫喚不停,那對師兄妹傲然立著,「不自量力!」
高修從人群里走出來,嘆了口氣,「老頭我確實不是什麼高明的醫生,可如果二位堅持,這崑崙派,老頭也只能提著腦袋走一趟。」
男子冷笑,「你能有這個覺悟,再好不過了。」 牛滿倉鐵青著臉走上前,「高大夫……」
「罷了罷了。」高修擺擺手,「這是老頭自己招來的禍事,連累鏢局的兄弟們已經羞愧不已了,總鏢頭不用多說什麼。」
在一旁看著的張無忌已經明白這兩個崑崙派弟子的來意,他的心剛才放下去,又為了年邁的高大夫提了起來,手上的力氣不由大了幾分。
代真疼得「嘶」了一聲,委屈地提醒,「無忌哥哥,你抓疼我啦。」
張無忌驚了一下,連忙拉著那隻細軟的手腕查看,「呼呼」吹了兩下,「對不起啊,無忌哥哥走神了,給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代真和楊不悔對視一眼,又一齊看向心不在焉的張無忌,「無忌哥哥,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想要去幫幫高大夫啊。」
楊不悔接著道,「我也想幫幫高大夫,他那麼大的年紀了,還要被人威脅,去給人看病,真的好可憐啊。」
代真踮著腳尖,拉著張無忌在他耳邊說道,「我知道無忌哥哥肯定有辦法治好那什麼五師母的,不用顧忌我和姐姐的。」
那邊高大夫已回去收拾藥箱和行李,張無忌垂眸,看著兩雙澄澈的大眼睛,心中掙扎,良久,還是心中的善念占了上風,「那我們……以藥童的身份跟著去一趟崑崙?」
高大夫在鏢局聲望很高,但經過崑崙弟子這一鬧,鏢局的兄弟們也不敢跟著他去崑崙派,於是最後,只有張無忌三人以藥童的身份跟他一起去崑崙派。
臨走前,牛滿倉悄悄地把張無忌叫道一旁,塞給他幾張銀票,愧疚道,「小兄弟,高大夫我就拜託給你啦,這些錢你拿著,不用省,在外吃些好的,那個坐忘峰,我會繼續叫兄弟們幫你留意,等你回來,說不定就有消息了。」
頓了頓,他看向兩個俊秀的小姑娘,「要不,你這兩個妹子就別跟著去了,留在我這兒,畢竟……」這一去可能送命……
張無忌推辭不肯收,牛滿倉硬塞給他,「你就收下吧,本來這錢該給高大夫的,可我實在無顏面對他。」
「我會照顧好高大夫的。」張無忌認真的看著他。
牛滿倉對上他堅定的雙眼,更覺羞愧,也不知能再說些什麼,「曾兄弟……你是個好人。」
第4章
倚天情長
從義正鏢局離開,張無忌擔起了趕車的職責,高大夫並不悔不怨兩個妹妹坐在車內,崑崙派的兩個弟子則是騎馬前行。
他們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一路上行進度並不快,行至半途,那兩個弟子不知收到了什麼消息,急躁起來,不斷催促他們加快行程,不過三日,便趕到了崑崙派所在地三聖坳。
還未來得及驚嘆此處的風景,便被人急急趕入鐵琴先生的鐵琴居,一進門,只見一眾年輕弟子們俱都面帶悲色,還有十來位行醫打扮的客人。這些客人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有的身體開始發抖,額上冷汗一股一股地冒出來。
「這是怎麼了?」帶著張無忌來的男弟子率先發問,「師父呢?」
無人回答他,只聽內室傳出一道悲愴的聲音,「是寧兒和揚兒嗎?別在外頭說小話兒,進裡間來。」
同行數十天,張無忌才知道這兩個弟子的名字,男的叫管寧,女的叫莫一揚。
管寧和莫一揚急步進入內室,跪下磕頭,齊聲道,「弟子拜見師父。」
何太沖擺擺手,「起來罷。」然後就一手撐著額頭,闔上眼,似沒有丁點力氣多說哪怕一個字。
管寧覷著他的神色,小心問道,「不知五師母身體如何了,弟子和師妹從外頭回來,理當拜見。」要是往常,管寧必定有眼色地問候五位師母,尤其是大師母,是師父的結髮妻子,師父對她又敬又怕又愛,他們這些弟子也都一樣。
可他出發去尋醫前,就知道這位五師母的身體不大好了,來了許多高明的醫生,卻連病症都無法確定,師父也數次用內力探脈,未發現異常,看今日師父這情狀,只怕……
這話觸動了何太沖的傷心事,他長嘆一聲,眼角已不覺落下淚水,「你五師母剛剛去了,也好,你和揚兒去後面拜見她最後一面吧。」說著語氣又恨恨起來,「都是些庸醫,庸醫!連個病症都探不明,留著他們有什麼用,與其讓他們活著誤人性命,不如我發發善心,讓他們去閻王那裡贖罪!」
早在他這五夫人纏綿病榻之時,何太沖已不止一次說過要那些醫生給他的五夫人陪葬的話,但到底顧忌五夫人的身體,如今真到了這地步,他心裡的悲愴無處派遣,這些醫生又沒有了用處,自然又要拿這些醫生們撒氣了。
管寧和莫一揚半個字不敢多說,隨著何太衝去了五夫人的臥房,正有兩個三四個僕婢替五夫人梳妝打扮,換上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