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所见,到处都是洪水肆虐过的痕迹:路上全是泥浆落石,两边树木东倒西歪,远处的农田全成了沼泽,河道边堆积着从上游冲下来的汽车,死掉的禽畜与各种垃圾更是随处可见。
曾祖辉和薛冰看到这一幕,无不心头震撼,而随着车辆的前行,二人心情也是越来越沉重,均想:“这么大的洪灾,不知道要死伤多少无辜的老百姓,更不知道会造成多么巨大的经济损失。”
“还没到仙渡镇吗?”曾祖辉眼看车子拐了一个又一个弯,绕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却还没停下,忍不住发问。
薛冰道:“快了,还有三四里路吧。”
曾祖辉道:“是我绕蒙了还是路确实远啊,感觉好半天了都不到。咱们坐车尚且这么慢,当日秦阳步行涉水过来,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薛冰笑道:“远倒是不远,只是这里山路环绕,道路又没完全恢复通行能力,车开得慢,就给人一种很远的感觉。”说完心想,秦阳当日的辛劳自不必提,这回的抢险救灾要是不开表彰大会就算了,要开的话,肯定要给他定头功。
说话间车辆来到一座桥头前,这里原本有座桥,但是被洪水冲垮了,所幸舟桥部队又在旁边搭了一座浮桥,可以通车。
越野车摇摇晃晃开过浮桥的时候,曾祖辉看到在垮塌的旧桥对岸站着四五个男女老少,都在放声大哭,忍不住吩咐司机,过桥后停一下。
等车子通过浮桥停车后,曾祖辉下车走向那几个人,薛冰不放心他一个人过去,也下车追了过去。
二人来到那一小群人身边,曾祖辉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桥下,忽然间明白了几人在哭什么。
只见在旧桥最右边的桥墩下,卡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虽然洪水已经从陆地上退下去了,但桥下的河水依旧很深,因此只能看到那辆车的天窗。浑浊的河水在天窗上面打着旋冲过,也冲走了车里的生气。
不用问了,肯定是山洪爆发的那天夜里,这辆红色轿车的司机被洪水席卷而下,来不及逃生,所以活活淹死在了车里。今天洪水退下,司机的亲人们沿河来找,在这里找到了他的车,所以才在此处嚎啕大哭。
曾祖辉暗暗叹息,安慰了那几人一番,不安慰不知道,安慰后越发痛惜,原来车里不只司机一个人,还有她的姐姐和两人的三个孩子,这一下两个家庭就全支离破碎了。
薛冰也很难受,这就是天灾的无情之处,而类似这样的事情,在这次洪灾中肯定不是个例,希望最后统计出来的伤亡数字不会令人太震惊。
二人回到车里续行,又过了一刻来钟,才赶到仙渡镇,却没见到秦阳,因为秦阳跑到受灾严重的河口村帮忙清淤去了。
曾祖辉听后哭笑不得,秦阳真是不拿自己当高级干部啊,明明他只需要做好统筹调度工作就好了,他却偏偏下到一线,跟村干部甚至是村民们一起清淤,这不是浪费人才嘛,不过由此也能看到他那颗赤子之心,永远不拿自己当官老爷,永远跟老百姓站在一起,这样的优秀青年干部正是人民需要的,党和国家需要的。
薛冰也很无语,也在心里暗怪秦阳太傻太卖力,那么多救援人员呢,还有当地的村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何必那么拼命?他不心疼自己,但是有人心疼他呀,暗叹一声,道:“我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回来。”说着就要掏手机。
曾祖辉阻止道:“别叫他了,咱们也去河口村,我正想实地走访一下受灾村的抢险救灾和灾民安置工作呢。”
薛冰说了声好,与他回到车里,赶奔西渡村西边的河口村。
河口村为什么受灾更严重?因为它就位于清水河的河套地带,地势低洼,洪水下来那是避无可避。
此次洪灾,村里百分之四十的房屋都被冲垮泡塌,近千人受灾,三人在家里被活活淹死,还有六人失踪,另有数十名伤者,上千头家畜家禽被洪水冲走,直接经济损失高达数千万。
目前村子里断水断电断信号,等于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当曾祖辉与薛冰双脚踩到河口村地面上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就惊呆了。
只见整个村子由于遭遇了洪水、泥石流的猛烈冲击,几成泽国,路不是路,房不是房,放眼处不是残垣断壁,就是泥沙水坑,连一块可供踏足的干净地方都找不到。
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好像刚刚经历了八级大地震又赶上洪水一般凄凉惨淡。
曾祖辉震惊之后就是无比的羞惭,意识到救援队伍来晚了,自己这个市长也来晚了,这个河口村受灾如此严重,自己理应在第一时间就带着救援队伍赶过来呀,只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想到这里心酸不已,眼圈也红了,吩咐薛冰找到村干部,详细了解具体灾情。
薛冰和随行的仙渡镇委书记李广进都不知道村干部在哪,也不能通过电话联系上,只能进村寻找村两委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