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煦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你做得很好,即日起,你先代理大祭司一职了。其他的,容后再说。”
啜黎那紧巴的脸喜得像绽开的菊花,立刻下跪大拜三个响头:“啜黎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完颜煦回过身,昂起头对众人说道:“啜黎大祭司的话,想必大家都听见了。谁敢再乱说,那就跟老祭司一个下场!”
他的声音悠扬而清越,有直上云霄之势,萦绕在山林之间。
乌泱泱的一群人同时有种错觉,说话声彷如从天狼神处传来一般,谁还敢当众造次,齐齐回答是,再齐齐跪拜。
戚芫芃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回去的路上,戚芫芃躺在马车里的小榻上,阖上了眼皮,终于可以小憩一会儿。
“那个啜黎小祭司信得过吗?”杜鹃面露忧色地问道。
戚芫芃手指轻柔着眉心,“没有信不信得过,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能不能抓住还是靠他自己的本事。由他说出来,比我说的更有说服力。”
刚到蛟南山的时候,戚芫芃就迅换上一套夜行衣,偷偷找了啜黎,跟他做了场交易。
前世无意间现,啜黎在大祭司底下过得并不好,虽然从小跟着大祭司,却也自小就是大祭司的出气筒,稍有不顺心就被大祭司打骂,挨饿,泼滚烫的茶水也是常有的事,被折磨得厉害,因此才这么瘦小。
而这么多伤害都隐藏在衣服之下,旁人根本无法得知啜黎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
戚芫芃不相信这样的人会甘心在大祭司的阴影下活一辈子。
而她要啜黎做的事并不复杂,就把毒药放在大祭司的葫芦状酒壶里。
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对大祭司落井下石,由此道出大祭司为了一己私欲假传天狼神旨意,更重要的是让她彻底摆脱不祥之人的说法,让其他人无法在此上再做文章。
他指证大祭司,她保他取代大祭司。
这么多年来,大祭司所做之事,啜黎全数看在眼里,即便是其他祭司也略知一二,何奈大祭司德高望重,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如此有此机会,当然是一拍即合。
出乎意料的是,啜黎远不是他表面的那般懦弱怕事,相反他做得很好,一切都是这么的水到渠成。
这一点上,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杜鹃侧一侧脑袋,小声问道:“公主,那新送来的冠服有什么问题,为何您这么紧张?”
“我们的小杜鹃终于学会隔墙有耳了。”
“嘿嘿,”杜鹃不好意思地笑了,挠了挠头,“跟公主这么久了,就算我不聪明,也要学着不给公主惹祸不是?”
“是,你能这样,我就安心多了。那新制冠服的内里浸泡了毒液,只要穿上,毒从体表渗入,只要毒,加上大祭司的指认,必会坐实我是不利于东弥之人,东弥是极信奉天狼神,对大祭司的话是深信不疑,届时大祭司要对我要杀要烧,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只要我被处死,这王后之位就可易主了。”
那就如前世一般,那时完颜煦极力维护,但也百口莫辩了,还让完颜煦落下了专政霸道的名声。
这一世,绝不可让完颜煦因为她,再被人落下话柄,让碧玉蒙尘。
杜鹃出一声惊叹,“吓?这也太狠毒了吧?这次是下死手啊?幸亏我们公主未雨绸缪。”她眼珠转了一圈,问道:“公主,你是未卜先知吗?怎么提前知道他们在冠服里做了手脚。”
戚芫芃笑眯眯地看着她,柔声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一个丫头知道得太多,不好。”
杜鹃虽然不聪明,反应也慢一些,可来到东弥的桩桩件件,再愚笨也觉察到些什么,所幸她心宽豁达,既然公主不说,自有她的理由,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了
杜鹃有些怏怏,可还是十分乖巧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说着说着,戚芫芃的眼皮越来越重,睡意袭来,昏昏地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在凤和殿大门口。
杜鹃把戚芫芃扶下马车,戚芫芃前后张望了一下,脱口问道:“君主呢?”
杜鹃回道:“石默总管说君主说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朝晖堂了。”
“哦,知道了。”戚芫芃眼底浮现了一缕失落,她不明白她在期待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了正殿,白鹭和鹿复在殿中等候。
白鹭一见戚芫芃,眼眸中立马燃起了光芒,她快步迎上去行礼道:“公主,你可算平安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戚芫芃一脸欣然,看着白鹭充满血丝的双眸,她握住白鹭的手,宽慰道:“傻丫头,有何好担心的,我是什么人不清楚吗?”
白鹭抿住嘴连连点头:“是是,是奴婢多虑了。公主不止是我,鹿先生也在担心你,这不一起和我候着。”
白鹭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鹿复。
鹿复干咳一声,神色现出一丝赧然,“小白鹭,怎么连你也打趣我,我不是见你着急,想陪陪你嘛。”鹿复顿一顿,说道:“小徒儿这么机灵,而且背后有我,能出什么事?我就说你是瞎操心。”
白鹭白了鹿复一眼,不知方才是在殿中坐立不安,急得团团转。
戚芫芃一片动容,眼眸中薄薄蒙了一层氤氲,一盏明亮的烛火等待着带着一身疲惫的她回来。让她有一刻的恍神,以为回到了那时的大将军府邸。
每当她外出疯玩后回来,总可以看到一张张关切的笑脸,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一道道喷香的饭菜。
每当她被仇恨阴暗几乎淹没的时候,幸亏有他们。
她看着这几人的面容,如日辉般耀眼,出的光芒又如日照般温柔,一想到有人在此为她默默担忧,静静守候,暖意似潮水翻涌心头,此情此景,她期盼日后漫长的日子,还能常常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