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洲想的东西总是超出喻雾的预期,或许应该说喻雾根本没什么“预期”。
他从来都没有任何期待,这场感情里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唯一性、长期性。
喻雾一路长大,他最懂得的就是满足。想要一颗糖,得到一颗糖,他永远不会再去肖想多一颗,即便对方在他的期待之外多给一颗糖,他也不会抱有任何“以后我会有两颗糖”的幻想。
“你怎么不说话?”谢心洲微微歪头,问他。
喻雾回过神来,握着这个密封袋,看向谢心洲的眼睛。
“被你冲击到了。”喻雾说,“高兴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双澄澈不沾俗念的眼睛,坦荡又真诚,谢心洲的喜欢和不喜欢都摆在台面上。谢心洲就是典型的,只要靠近他和他相处之后,就能知道他这个人其实非常简单,他简单到像《天鹅》的五线谱,难的是靠近他。
闻言,谢心洲停顿了下,笑起来,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是无价的东西。”喻雾说。
琴弓的弓毛是马尾制成,他琴弓的弓毛很长,将近一米,他没有浸得多湿,大约一半,在袋子里沉甸甸的。
由于雨水会变质,弓毛注定无法保存太久。喻雾想过把它冰冻封存起来,就像冰封一朵玫瑰,也想过定制出这个味道的香水。后面几天里,喻雾问过谢心洲的意思,谢心洲都没所谓,他将东西送出去之后,不会在意它被如何对待。
在庄园里住的时间里,谢心洲越住越满意。完全没有更换环境的不适应,他自己的车开过来后,喻雾还是一有空就送他去乐团。
喻雾去北京搏击场备战昆仑决训练,谢心洲就在这巨大的城堡里……享受。
夜幕降临后,管家和住家侍从们安静地在别墅西侧各自的房间里休息,谢心洲去了一楼东侧的宴会厅。
这夜的山风如百鬼索命,呼啸着环绕在庄园四周。谢心洲傍晚时候收到孙叔的微信,孙叔问他需不需要一些助眠的热汤,因为今天风大,尽管别墅里的窗户都是双层隔音,但还是会很吵。
谢心洲说没关系,接着让孙叔他们今晚不用管他。孙叔懂他的意思,这是想要独处,希望不被打扰。
他一个人走去宴会厅,打开灯。
不得不说,这种非常适合做恐怖无限流副本的地方,对谢心洲来讲是完美的舒适区。
呜呜的风声盘旋着,八角笼在中间,没有了长绒地毯后,谢心洲的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走向东南角的小舞台侧后方有一架贝西斯坦三角钢琴。
他走上去,却没第一时间坐下。
小舞台这个视角看向八角笼,简直是绝佳观战台。
今天喻雾在北京训练,大约十分钟前他打了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做力量训练。谢心洲扶着琴,有些怅然地看着面前的八角笼,他起初只是看着它,尔后慢慢萌生出一些别的东西……他说不上来。
和圣诞节之后的时候一样
(),喻雾离开后他变得有点怪?[((),谢心洲以为经过上次的分离焦虑后,他已经能够处理好这种情绪。但这次,他意识到他并不是“处理”情绪,而是逃避情绪。
他将大提琴侧躺着放在地上,然后走下来,跨过那个恶趣味的“Keepout”警戒线,走到八角笼边。他想起来喻雾说他爬不进去八角笼,这会儿L……有点信了。
它光是台面高度就到谢心洲胸口,之前看喻雾都是站在它面前,手掌一撑跳上去。他……转身去把小舞台上的椅子搬过来,踩上去,然后打开微信,给喻雾拨了个视频通话。
等待接通的时候,他戴上蓝牙耳机,搬着椅子回去舞台上。
八角笼的角上绑着绳子,他把手机塞进绳子的缝隙里,前置摄像头冲着小舞台。
“喂?”
“喻雾。”
“嗯。”
“我想你了。”
喻雾那边喘得很剧烈,他脑门上一条白色的额带,刘海汗湿了个透,搭在额带外面。他看着视频里的谢心洲在钢琴琴凳坐下,他呆愣愣的,分明谢心洲说的四个字都是中文,可偏偏听不懂了。
“你再说一遍?”
谢心洲笑了声:“干嘛,要揍我啊?”
“我以为我出现幻听了。”
“你没有。”谢心洲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庄园这个宴会厅当初装修的时候就预设好了,豪门晚宴必定要有现场演奏的乐队,所以投射和隔音做了极好的。风声显得很远,像远方旷野的狼嚎。
喻雾在力量训练,原本耳机里放的是SUM41的重金属音乐,视频打过来之后音乐暂停,他只听见了这么四个字。我想你了。
有一瞬间喻雾想换衣服开车回家,但这是系统训练,是他的工作。
谢心洲说:“你把手机放下,接着练,我弹琴给你听。”
喻雾的手机屏幕里,谢心洲坐在Keepout警戒线里。喻雾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这个Keepout警戒线拉得真是天才,太适合他了,全世界都请Keepout。
“你还会弹钢琴?”喻雾呼吸缓和了很多。他刚刚在俯卧撑,之前做了深蹲跳绳,运动时候的肾上腺素升高,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谢心洲,他掀开琴盖,手指放在琴键上。
谢心洲调整了下耳机,说:“钢琴算是基础,我弹得不是很好。”
镜头比较远,其实看不太清楚,但这种遥远朦胧的氛围更加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