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阳斜睨她一眼,不语。
颜欢讪讪:“好啦,我说。”
听完颜欢的叙述,李安阳眉头紧锁了好一会。颜欢见他如此神情,只能闭口不言。
气氛僵了一会,李安阳开口:“颜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你很漂亮,不管怎样的模样都很漂亮。”
颜欢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失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介意的。”说着费力的抚上自己脸上被包扎好的纱布,笑了笑:“就算是脸真的毁了又怎样,我连儿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害怕的。”
李安阳瞅着她笑:“我可是下了好大勇气才说这句话的,你确定要这么一带而过?”
颜欢掩饰的笑了几声,又跟李安阳耍了几句贫嘴,就露了疲态,李安阳见状起身,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吧,公司里的事儿不用操心,我会搞定的。”顿了顿,他又说:“晚上想吃什么,我再做了给你送来。”
颜欢应了:“嗯,你路上小心点,晚上帮洛洛做点吃的吧,别管我了,医院的饭菜还是可以的。”
李安阳答了一声好,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颜欢,定定的说:“你放心,昨晚的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颜欢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李安阳走了,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颜欢转眼看向窗前,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盆栽,绿意盎然的蓬勃。窗外暖暖的日光洒落,映的一室的温暖。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间或大人的言语。即使是在医院里,也并不是只有痛苦有迹可循。就像她的人生,虽然躲不开那些让她几欲狂的人和事,却也有人总会在她人生最低谷时将她拯救。
颜欢就这样睡着了,梦里,她看着自己是怎样初遇谪仙一般的沈辰渊,怎样相恋,又怎样在幸福的最高处被摔下,跌入深渊。
直到一周之后,颜欢才被允许可以下床行走。
这天刚巧也是她重新拆线换纱布的日子,当散着森森冷意的温如言走进来,面无表情的为她拆线之时,颜欢莫名觉得空气都冻结了。她努力的思考了许久,想着目前作为一个面目全非的陌生人,温如言总不至于依旧对自己存着深仇大恨的可能。可他这副表情究竟是为什么,颜欢百思不得解。
拆线之后,温如言还是从这张面目难辨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的熟悉。
温如言皱眉,又查看了下她身上的伤口,然后接过护士手里的病历单,拿起笔准备签字,忽然一张面孔在他脑海闪过,温如言停下签字的手,好一会才试探得喊:“颜欢?”
颜欢点头,笑:“温医生,好久不见。”
温如言冷笑,眉目间的温和已然被冷意所代替:“想不到这么多年了,颜小姐还好好的活着,真是出人意料。”
颜欢歪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回答:“托温医生的福,颜欢的确还活着,且还活得很好,多谢惦记。”
温如言嗤笑:“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呢。”
颜欢又笑:“温医生就祈祷自己好人长命吧。”
“不劳挂念。”
得知面前女人的真实身份之后,温如言再也不想在病房内多呆哪怕一秒钟,匆匆签了字,冷哼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颜欢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她就知道,温如言之于她,从来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许是重新缝合之后整张脸都轻松了的缘故,颜欢悠悠然的看着窗外竟然看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为漫长,颜欢醒来时,天色已暗,窗帘不知何时被合上,透过不甚密实的帘幕,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窗外的一线光亮。输液瓶在睡觉时已被撤掉,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颜欢掀开被褥,起身下床。
推开卫生间的门,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一时有些愣怔。
颜欢几乎不敢相信,那个脸色苍白如鬼的女人会是她,且右脸颊上那一大片被包扎的面积,还在无情的提醒她,即将成为一个被毁容的女人。
想到这里,颜欢苦涩的一笑,她几乎可以想到,以后的自己将被贴上的标签就是,一个28岁且容貌被毁的老女人。
然而就算如此,因着脸上的纱布,这个称号一时也到不了自己身上,因此,她在卫生间盯了自己一会儿,便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洁的可以照出人影,墙上粘贴的精美的瓷片,精心摆放好的花卉盆栽,以及拐角处的假山喷泉,使她有一种身在酒店的错觉。
颜欢自嘲的一笑,她怎么会忘了,这样风格的医院,正是沈氏家族的私人资产啊。
长长的走廊里偶尔有护士走过去,整个住院楼显得甚是空旷。
在走廊内站了一会儿,颜欢感觉有些累,便走到旁边休息区的沙上坐着,医院的暖气开的很足,所以即使她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冷,相反,被暖风轻柔的吹着,颜欢又有些犯困了起来。
休息区的隔壁就是电梯口,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小护士走了过去,站在那里等电梯,只听其中一个说:“今晚又要看护一整晚了,虽然累了一点,不过只要想起来对象是沈先生,整个人都有动力了啊!”
另一个护士接口说:“你运气真好,我到现在都没见过沈先生呢,听说他很帅?是不是真的呀!”
“不是很帅好吗,完全是言语形容不出来的那种,总之就是完美的化身啊。不过话说回来,沈先生也真够可怜的,一个人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病的那么重,居然没有一个家人来看他,唉。”
另一个护士调侃:“没人看他,你就好好看护他不就好了么,说不定会有一段……但是说起来,我听她们私下说沈先生这次未必能熬过去呢,据说很可能快死了啊。想想都担心…”
颜欢的眼猛然睁开,起身问:“你们说的沈先生,是沈辰渊?”
两个护士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突然有人冒出来说话,看清是病人之后,其中一个点点头,颜欢的心一下便悬了起来:“他快死了?什么意思?”
另外一个忙摆手:“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这么说……”
然而颜欢已经走开了,只余身后两个护士窃窃私语:“真是个奇怪的人。”
楼梯跟电梯的距离本来就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颜欢此时的身体状况,然而即使如此,她依旧不敢用电梯,那么短的时间,根本就容不下她思考。
即使这样,三楼也很快到了。
站在楼梯口,颜欢却再也没有前行一步的勇气,直到一个人影从她身边走过去,又折回来。
人影在她面前站定,颜欢抬眼看去,先看见了一双桃花眼,而后才是他冷若冰霜的脸:“你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