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考時刻,雨也下起來了。
桓真腚上的瘡傷終於結痂,這一起來,又裂開少許。可他僅微吸口氣,還是緩緩走到窗口,推開窗,看雨絲順著一溜溜瓦檐飛淌。
人間罪惡,豈能只由細雨洗刷?更需雷霆手段!
他身後的矮案上,攤著兩份簡冊,是昨夜寫的江城弒母的詳細記錄。他活剮江城時,匕上有鏽,導致對方僅隔一天就筋脈拘攣,抽搐不停而死。詳細口供只能由他帶傷書寫。
第一份簡冊,寫的是江城弒父的動機。
當江縣令逼孽子說出弒母的來龍去脈後,氣急攻心,立即做出燒車之舉,因為江城在牛車裡動了手腳。不過很快江縣令就後悔了,只因燒車之舉,會成為更大的破綻!
這才促成了江城最終弒父!他阿父不死,不但會拿常氏泄憤,萬一廷尉府下來查案,詢問為何燒牛車怎麼辦?他阿父會怎麼回答廷尉府?到時會不會為了保住自己性命,交待他弒母的事?
第二份簡冊,是江城弒母的細節。
孟氏坐車有個習慣,喜歡獨處,從不讓婢女進車。她坐的長榻,鋪著厚墊子,左側部分被江城改了,裡頭的絹絮不平,坐著不舒服。如此一來,孟氏就一直坐在長榻右側,靠著右車窗。
孟氏還有個毛病,暈車,為了防嘔吐,車中的匣子裡一直放有果脯。果脯就是江城動的第二處手腳,被泡過迷藥。
第三處手腳,就是桓真等人懷疑的牛!孟氏那輛車的老牛,右側兩條腿被扎了微小竹刺,拉車時越走越往右沉,導致孟氏暈車嚴重。
所以出來縣城不久,孟氏就吃了許多果脯,陷入昏迷。在昏迷前,她還因為格外噁心難受,特地斜倚窗邊,儘量透氣。
主、仆兩輛牛車駛上官道後不久,江城的小廝裝扮成旅人,駕著牛車就尾隨上了。
當孟氏乘坐的前車先拐上開滿桃花的土道時,小廝驅牛,疾越,就這樣隔在了主、仆牛車的中間。
然後,小廝大叫著「駕、駕」,假意要越前車,實際目的,是長時間並道而馳,將孟氏的車往路邊荊棘叢里擠。
似這種土道,兩側根本不夯實,加上老牛聽出小廝的聲音,隨著一聲聲「駕」,越跑越疾,車夫根本拉不住。
孟氏的腦袋就這樣在車窗處顛來顛去,被荊棘枝劃了個稀巴爛,至死都一聲沒吭。
此案之後,江城率兄弟砍伐荊棘,並非泄憤,而是江城恐懼那些荊棘上染著阿母的血,有一個斜枝上,還勾掛著眼珠子。
所以,孟氏之死,跟桃花林沒任何關係。
她之死,只因為……知母莫若子!
第21章21製作唧筒
雨越下越大了,王葛坐在蒲草堆上,開始製作本場考試的第一件物品:唧筒。
也就是滅火水槍。
最簡易的唧筒跟注射器原理一樣,外部一個套管,內部一個拉動杆。將拉動杆綁上葦絮作為阻力,來回拉動,就能把水吸進套管內,再推動拉杆,將水噴出。
王葛很快就將簡易唧筒做好了,周圍都是水坑,她很愜意的玩了幾把。接下來就要仿照前世在故宮博物院看到的,青銅製「水銃式唧筒」,做一個竹製的消防水槍。跟剛才的簡單版原理是一樣的,都是利用大氣壓力差吸水。
這種銃式的,使用時要配合一個水缸,將唧筒立置在水缸中,通過抽拉,水從底部進入套管內腔,再壓下套筒,內腔中的水受壓力所迫,從頂端噴出,可滅九丈高度左右的火災(此時一丈約2。42米)。
可惜四周水坑的積水都太淺,沒法試驗。完成後,只能先擱一邊。
王葛從現在開始,要正兒八經製作第二件物品了:蓑襞衣。也稱「襏襫」,數百年後才稱其為蓑衣。
鄭考官雖然提醒她多製作機巧之物,但萬一是隨口說說、萬一是誆人呢?
大晉朝跟前世可不一樣,前世人民生活富足,生產技術先進,蔑匠引以為傲的技能產品,全被各種流水線、廉價材料所替代,導致傳統手藝無用武之地,漸漸斷了傳承。
如今的大晉,生產技術掌握在朝廷、權貴手中,底層百姓急需生活用具和農具,就只能自己製作。
前世製作蓑衣的匠人比蔑匠還要少!
王南行那時專門跑到沂蒙山區,跟一位上了年紀的樸實匠人學習的。她單獨製作第一件時,用掉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後來發到朋友圈,欣賞的、點讚的密密麻麻,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購買,哪怕問價的都沒有。
材料充足,這件蓑衣她選擇蓑草搭配蘆葦杆製作。
蓑衣的第一步,從領口開始。王葛先在撐著油布棚子的兩根竹稈間拴根麻繩,然後一綹茅草、一綹茅草的在繩上打結。每續一綹草時,都要從麻繩底下續、向上翻。每打完一個結,都要壓均勻、收緊,使領口鎖扣的排列緊湊而整齊。
第二步,增綹,也就是蓑衣的主體。這一步的近千個鎖扣,必須達到橫成行、豎成列,手藝但凡生疏,至少得編個十天半月。
夏日的雨,淅淅瀝瀝,持續了兩天。
下午雨停,艷麗太陽跳出雲層,將東邊天空耀出一輪彩虹。
咚!
「不如鼓」敲的可真趕趟,考官們是踩著雨停來巡查的。不出王葛所料,鄭考官把兩個唧筒都拿走了。
「滋水筒?」桓縣令覺得簡易版的那個,看上去跟打泥丸的「噼叭筒」差不多嘛,可他怎麼就沒想到,還可以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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