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颔:“顾漾明,其身不正,冤枉朕,罪该凌迟。”
“不,陛下,她是先生啊。”秦思安霍然跪下,对上她敬重的君上,满脸泪痕,“她是先生啊,是教导你多年的先生,你怎么可以那么对她。”
你残忍地对阿姐,阴狠地对先生。她们有情是错,你可以举,可以告知先帝。
她抬,对上皇权,这一刻,她知晓自己无力回天了,哪怕谢蕴来了,先生都要死。
她跪在地上痛哭,空荡荡的殿宇里回响着她的哭声,“她是先生啊,是我们的先生啊,是先帝千挑万选的少傅啊,她错不致死,哪怕是死,也不该凌迟。”
金镶玉赶来,听到最后一句话,脚下一滑,顾春和及时扶住她,“金大人。”
金镶玉浑身麻木了,转头问顾春和:“凌迟吗?”
“下官不知,下官并未听清。”顾春和低头。
殿前空荡荡,小宫娥小内侍都被调走了,留下的三五人皆是女帝心腹。金镶玉观察一圈,腿软了下来,她跟随陛下多年,陛下仁爱,从未用过‘凌迟’这等刑罚处置。
她有些难受,不敢迈步,可谢蕴的嘱咐在前,她还是迈步进去,她跨了一步,退缩回来。
她望着殿内疯魔的秦思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秦思安最胆小,遇事就后退,狡猾至极,今日却敢哭哭啼啼对上陛下。
今日,谢蕴退缩了,秦思安做了回人。
一旁的顾春和说:“我家姑母是长公主的少傅,也是皇女乃至秦大人的先生,手把手教她写字。”
“我怎么从未听她提及过。”金镶玉纳闷。
顾春和说:“先帝赐死,尸体都不曾还给我顾家,谁敢提,我顾家至今不敢立衣冠冢,不敢立灵位。秦大人,敢提吗?”
金镶玉想了想,还是迈过门槛,跨入殿,也没人敢阻拦她了。在他们眼中,谁进去,谁就是送死。
女帝见到金镶玉进来,并不在意,而是认真地与顾漾明说笑:“随你如何说,朕乃是皇帝,你是罪人,先帝当年早就赐死你,你苟活至今,朕今日岂会让你继续苟活。”
顾漾明坦然极了,像是面对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你赢了,确实是你赢了。”
这是她不得不承让的事情。
女帝问她:“阿姐的女儿在何处,你说了,朕容你死前去见一面阿姐。”
“我、不知道。”顾漾明眼睛模糊,唇角翘起淡淡的弧度,“你囚禁你阿姐十八年,你自己去问她,你问她,你的女儿在哪里?问她你为何要将女儿送给我。”
女帝凝着她,眼中带怒,“你不说,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说。”
“当年她生产,为何不将孩子托付于你。她知道,你会杀了她的孩子,她不信你了。徒说枉然,你赢了,我们是败者。”顾漾明轻叹一声,她低头看着泪水滚滚的秦思安,“秦思安,她若将我凌迟处死,再挫骨扬灰,不必去争去抢,人活一回,问心无愧即可。”
痛哭的泪水划过秦思安的脸颊,她痴痴摇,“我做不到,先生,我与你一道死了罢,我去见母亲的时候,告诉她,阿姐是冤枉的,好不好?”
她知晓自己今日得知这么大的秘密,活着走不出去了。
顾漾明摇,无奈劝说道:“是我败了,冤枉她,你替明君办事,是良臣,我是逆臣,何必为一死人争来夺去。”
“秦思安受你教导,您死,我不管,您不能死在我的手里。”秦思安蓦然摇,“你死在我手里,我如何去见阿姐。”
“见她做甚,不必见。”顾漾明深吸一口气,她转身看向女帝:“三公主,善待秦思安,莫让你最好一点良心也被狗吃了。”
言罢,她从袖口取出匕,女帝吓得站起来,惊惧大喊:“秦思安,你竟然没有搜身,让她带兵器入殿。”
顾漾明轻笑一声,刀刃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的脖颈,鲜血迸溅,一袭白衣,染成红衣。
她望着秦思安:“告诉你阿姐,我喜欢她,从未变心过。”
金镶玉扑上前,接着顾漾明倒下的身子,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肢体反应比脑袋更快。
自己在做什么?x
顾漾明望着大殿横梁,唇角含笑,眼中自始至终没有一滴泪水,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