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清筠过来时,许静姝刚吃完,只是总是在呆。
下午,许之潇要回书院时,她也一同过来过,那时,许静姝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问过嬷嬷才知,她午后便一直在榻上躺着,不言不语,就默默呆,也不许她们靠近,因而,晚上又过来。
看着许静姝的样子,沈清筠止不住有些心疼。
“姝儿,在想什么呢?”沈清筠在床前坐下,伸手欲摸她的顶,却被她一躲。
沈清筠手顿了顿,自然的落在被子上,帮她掖了掖被角。
回头,看着许嬷嬷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姝儿说说话。”
等下人都走了后,沈清筠又一次摸了摸许静姝的头,这次,没给她逃脱的机会,许静姝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
许静姝的刻意疏离,让沈清筠皱了皱眉,心里感叹,看来这段时间她的冷落让她感觉到了。
这也是没办法啊,她娇养的女儿没了,如今的女儿是披着自己女儿皮肉的外人,她无法毫无芥蒂的对她好。
所以她每天会来看她,却亲热有余,亲近不足。她不是不想多来看看她,只是,她怕待的太久,她的情绪会失控。
沈清筠觉得自己已经够理智,像许远山那老东西,到现在也不敢来见见这个女儿,每次都跟做贼一样趁孩子睡着了,悄悄来看一眼。
想到自己的丈夫,沈清筠撇撇嘴。
沈清筠思绪回转,却见许静姝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复杂,有不安,有愧疚,不由一愣。
“姝儿,怎么了?怎这般看着娘亲?”沈清筠语气温柔,浅笑盈盈的问道。
许静姝目光一躲,小心翼翼的说,“没,没什么。”说完低着头,心里愧疚难安,如果,如果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儿她还会如此待她好吗?如果她知道,因为自己,她的女儿才不在了,她会怎么看她呢?她该是会恨她吧。
沈清筠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如果知道,就会直接告诉她,娃你想多了!
只是她不知道,所以沈清筠很愧疚,她觉得是自己的冷落才会让这孩子如此不安的。
如此想着,沈清筠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从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性子,也不喜欢沉溺过去,既然这个孩子已经来了,且身负那般命格,那她就会将她当作亲女,护着她一生。
制止了许静姝的挣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姝儿,娘亲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但娘请你记住一点儿,无论你记不记得我们,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女儿,都是许静姝!这一点儿,永远都不会变,这,是娘亲给你的承诺。”
许静姝看着她眼中的认真和慈爱,再也忍不住扑到沈清筠的怀里,小声哭了起来,她默默的说,对不起,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沈清筠也不劝,只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有些事情得自己想明白,就如她自身也在不断的自我开解着。
哭了一阵,沈清筠帮她擦了擦眼泪,“好了,乖,不哭了啊,再哭就要不好看了。”
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慢慢的止住了眼泪。
“可真是个爱哭的小哭包。”沈清筠点了点她的鼻头。
然后母女俩说了会儿话(沈清筠说着,许静姝听着),沈清筠便离开了,只是出门却看到了窗外站着的许远山。
沈清筠正欲开口,却被许远山制止了,指了指外面,夫妻二人相携着离去。
“你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你这不是无端招人怀疑吗?”沈清筠见屋内只剩他们二人,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许远山给沈清筠倒了杯水,“我这不是看夫人和女儿聊的正好,不忍打扰吗?”
“那其他时候呢?”沈清筠定定的看着他。
“那不是我近日公务繁忙吗?”
沈清筠白了他一眼,“忙个屁的公务,就那些烂书有什么好忙的。”
“夫人说的是。”许远山也不恼,只笑着点头。
看着他这滚刀肉的架势,沈清筠气的没脾气,无奈道,“你也不能永远躲着不去见她啊,这些日子看来,她是个好孩子。”
许远山也收了笑,神情严肃,“夫人说的是,只是,既然夫人想做慈母,便让为夫来做严父吧。”
“她还小………”沈清筠还想分辨。
“夫人!”许远山语气重了几分,“她不是以前的姝儿了。”
沈清筠一窒,她又何尝不知道。
许远山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许多,“夫人,你以前宠着姝儿,我不反对,毕竟,那孩子与我们缘浅,我们都不知道能留她几日。”
顿了顿,许远山又道,“你知道的,她以后可是要进那个地方去的,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你爱她便是害她。”
听着许远山的话,沈清筠不由的泛起一丝杀意。
许远山紧紧握住她的手,“夫人,兴战,苦的是百姓。”
沈清筠听闻,泄了气,瘫在椅子上,沈氏嫡女,向来是要进宫为妃的,即是恩宠,也是牵掣。
而她之所以没有进宫,是因为宫中已经有了一位沈氏嫡女,也就是她的亲姑姑,如今的安妃娘娘。
许静姝虽不姓沈,可有她这个沈家嫡女在,许静姝又是这一辈里嫡系中唯一的姑娘,皇室绝对不会让她另嫁。
可盛文帝显然不想再要一个与沈家有关的儿媳妇了,只这次自己的女儿没有躲过,他们也再没了机会,那许静姝,就必然得嫁进去了。
想到,上次除夕宫宴见到姑姑的样子,她心就止不住的疼,可现在,她又必须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再送入牢笼去,哪怕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想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