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到医院的,堂兄许安焦急的在医院门口等着,看她来了,连忙拉着她就跑。
紧赶慢赶,跑到手术室前,恰好抢救室的灯灭了,许静姝的大伯和大伯母焦急的等着,护士出来喊道,“林雪英的家属?”
“我们是,我们是,病人怎么样了!”众人忙围上前。
“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麻烦节哀,家属请签下字。”护士拿着病历本,遗憾的说着,正好有几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走了出来,许静姝看着那透出白布的斑斑血迹,一下子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许静姝在医院的病房中。床边只有堂嫂刘玉玲在。
“静姝,你醒了。”堂嫂刘玉玲忙上前,“先喝口水。”将水递到嘴边。
许静姝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出来。
刘玉玲同情的看着许静姝,这个小姑以前性格开朗,又很会玩,对自己的孩子们都挺好的,孩子们喜欢她,自己也爱屋及乌,所以关系一直都不错。虽然话未说出来,她还是懂她想问什么的。
张了几次嘴,最终叹息一声,紧紧握住许静姝的手。
“妹妹,你还有我们。”一句话,让许静姝的心撕裂般的疼,眼眶红,却没有一滴眼泪,整个人如同虾子疼到蜷缩在一起。
刘玉玲吓了一跳,眼泪决了堤,上前紧紧抱住许静姝,“静姝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你别这样。”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是许家的族人,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便是许静姝的亲姑姑。
“玉玲啊,现在什么情况?”女人看了眼许静姝,什么话都没说,对着刘玉玲说道。
“姑姑,各位叔伯,你们来了。”刘玉玲忙擦了擦眼泪上前,“我爸他们去处理了,许安去安排后事了,还需要各位叔伯帮帮忙。”
顿了顿,刘玉玲又道,“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二叔他们躲闪不及…”
许静姝静静的听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许静姝,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就这样躺着,你对的起他们吗?”女人听完具体情况,上前,指着床上的人大声喝道。
“姑姑。”刘玉玲正要上前阻拦,被旁边的族叔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啪”一巴掌重重的打在许静姝的脸上,“你让他们操心了一辈子,还要让他们死后也不安吗?”
也许是那一巴掌,也许是姑姑那句“死后不安”让许静姝回过魂来,她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小声说道“姑姑,都是因为我,我爸妈没了。”
“乖,不怪你,不怪你。”女人看着许静姝可怜的模样,再多责备的话终是说不出,到底是自己宠着长大的孩子,将她揽到怀里,“你要振作起来,你爸妈最是疼你,他们看到你这样会不安的。”
许静姝用力的点了点头。
下午,安排好了殡仪馆,许静姝签字后,将许父许母拉到了殡仪馆。
据说,意外身死的人,会找不到轮回路,所以许家请了先生,好好的念了几场往生经。
事故处理好,已是一周过去了,中间货车司机的家人来祭奠过,许静姝只默默的跪在灵前不停的烧着纸钱,没有责怪,没有歇斯底里。
由于意外身亡,不能葬入祖坟,骨灰便葬在许家山上,正好能看到祖坟的位置,葬礼办的也简单。
回到城里,已是半月后,家里人都放心不下许静姝,便让刘玉玲陪着她住一段时间。
看着许静姝那消瘦的一阵风都能刮跑的样子,刘玉玲心里非常难受。变着方给她做好吃的,她还是吃不下,身子也越消瘦。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你这样二叔他们怎么安心。”刘玉玲抱着许静姝哭道,“你好歹吃一点儿啊,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嫂子求你了。”
许静姝艰难的抽动面皮,想笑一下,让她别担心,却突然现不知道怎么笑了。
缓了缓,说道,“嫂子,我没事儿,我吃不下,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别担心,我,哭不出来。”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刘玉玲又气又心疼,可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忍苛责,心里叹气,也罢,这种事儿,谁又能那么快走出来。
“好,嫂子不逼你,那你把这碗汤喝了,好不好,就喝这一小碗。”
看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小心又心疼的表嫂,拒绝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端起汤,小口喝着,每一口喝下,喉咙似刀刮,胃里火灼般难受,可她还是未皱一下眉,小口喝完了一碗汤。
看着许静姝端碗的手小副度的颤抖,刘玉玲忍不住转过头去,泪水流了下来。
次日清晨,刘玉玲如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饭,去叫许静姝,因为她总吃不下,所以刘玉玲尽量每一餐都准时,劝着她吃一点儿,左右她这段时间也睡不着,索性便按时叫她吃饭。
结果推开门,床上空无一人,床铺整整齐齐的,上面放着一张纸。
刘玉玲拿起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忙给丈夫打电话,“老公,出事儿了…”
许静姝还是没办法强迫自己放下,她不停的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和爸妈吵,他们是不是不会出事儿。
这段时间,往事一暮暮在眼前划过,越是回忆,越是现自己有多不孝,越是无法忘怀。
许静姝跳河自杀了。
最后那段时间,她默默做了安排,将家里的房子和店铺都留给大伯一家,将父母的存款和赔偿款都以父母的名义捐给了慈善机构。
最后她还留了一份自愿捐赠器官的协议书,死后,捐赠完器官,会由公职人员将她的骨灰撒到江里。
人生的最后一刻,她选择善良。
只是,她却再次睁开了眼,眼前是木质雕花的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