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之中,刘季孙的胸腹处被泼喜军的石块砸中。
铠甲都已变形,众人费了好大劲才帮他脱下来,真不知道这位花甲老人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军医上前检查片刻,摇摇头,便退了下来。
苏过一直握着老将的手,喊道:“世伯坚持住,马上就会有消息传来。”
刘季孙没有说话。
他想起战败被俘、不屈而死的父亲,想起英年早逝的几位兄长,想起自己郁郁不得志的几十年光阴,想起还在外拼杀的儿子。
他这一生太难了,能有这样一个终点,挺好的。
苏过还在一旁喊话,让他坚持到刘璨回来,坚持到得胜的消息传回来。
可老将不想坚持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笑,轻声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说罢,溘然长逝。
苏过见状松开手,瘫坐一旁。
上次是王安石,这次是刘季孙,这一文一武的两位长辈都在他的面前去世。
他们无愧于这个国家,也无愧于己,所以都走得洒脱。
可也都留下了一声叹息。
王安石叹息变法失败,大宋积重难返,刘季孙则叹息武将在大宋没有立足之地。
苏过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待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大宋像个绚丽多彩的泡泡,一戳就破。
崇文,养出了一堆只谈道德、不干实事的士大夫;
抑武,打断了民族的脊梁,一代代的屈服在不同的游牧民族面前。
哪怕是起这次攻势的章楶,初衷也只是想教训下西夏,让他们消停点。
文臣做武将,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再往前,他们不是不敢想,而是根本不会去想,他们认为那是侵略,而不是收复故地。
苏过就这样靠在刘季孙的遗体旁休息,直到刘璨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
已经得到消息的刘璨隔得老远便跪了下来,膝行至父亲身边。
苏过没有说话,用力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一人抱膝静坐,一人跪地痛哭。
对西夏大军的追击直到天明方才停止,出战的各支队伍6续回到堡寨,都带着不少的战利品和俘虏。
在粮草辎重和中军帅帐被烧后,西夏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李浩的加入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还是来得太晚了,等他赶到时,已经不足以和折可适等人形成南北夹击了,变成了一场彻底的乱战。
而夏军根本无心恋战,各自逃命,溃兵在山地之间四处逃亡,宋军也追赶不上,失足坠崖者都比被宋军射杀当场的多。
宋军最大的收获是缴获了不少马匹和骆驼,以及成功放火烧毁了中军大营,事后打扫战场时得到若干小梁太后未被烧完的仪仗。
在大宋和西夏的交战史上,这还是第一次成功攻入了对方的中军帅帐,意义重大。
折可适战斗最久,损失最大,收获也最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