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得知公主失踪之后,韩学士就立刻禁严京城,派暗卫守住包括京府、韩府等几处可能被人送信的府邸。只待传信人一来,就将其拿下。
没想到那帮人居然料到了这一点,用了这种伤害无辜的凶狠之法来传信。
敌在暗我在明,公主还在他们手上,这次博弈即便有韩大人坐镇,只怕依旧是局势难破。
所有人心抖起来,如果公主救不出来,大家都没命活。
这种时候,所有的希望便都寄托在了韩温身上,他是屋子里唯一一个临危不乱,面色淡然的人。
大家都悄悄地看向韩温。
韩温端坐于桌案之后,面色冰冷,目无焦距,周遭遍布寒气,叫人万万不敢靠近于他。猛地,若墨般黑漆漆的瞳仁突然转动,迅扫视过众人,似乎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看透,慑得人窒息,血液凝固。
平常见惯了韩学士温润疏离的模样,他们每每都会觉得害怕,如今这般更是吓得三魂六魄少了一半。
屋子里死一般沉寂,大家都噤声,大气不敢喘。
院判和张仵作父女几经研究讨论之后,确定荷包上沾染的是睡睡香。
“应该是睡花花粉,平常不得见,只有云南那边的深山有。一般的迷香都有一股怪味儿,兰香盖不住。唯有这种花粉是淡淡的花香,与兰香并不相冲,不仔细闻分辨不出来。
这种花粉焚烧之后可以催人快入眠,但只要香停了,一炷香内便可清醒。”张仵作解释道。
韩温从张仵作手里拿回荷包,看着上面细细密密的针脚,不知花费了她多少功夫,必然累到眼睛了,这样小巧的花样都被绣得栩栩如生。平常挺调皮爱糊弄最擅灵活办事的一个人,怎么绣起荷包来却这样认真了。
韩温转过身去,在背对大家的地方,握着荷包的手微微抖。
“取地图来,京城百里以外的寺庙全部给我找出来”韩温厉声道。
“为何是百里外的寺庙这信上所写,让你两个时辰后带十万两恒通钱庄的银票,孤身前往城东一百二十里的宋家庄交易,你不去了”庾长治奉命来协助韩温,不过皇帝也有吩咐,他只能旁观或提议,不可胡乱插手。
庾长治很是担心韩温有所疏漏,更担心韩温怕死故意耍滑敷衍,误了营救公主的重要时机。
“信里竟有两样东西证明公主的身份,玉簪和荷包,这不奇怪一般人若选信物证明身份,多会选一样取贵重之物。这荷包是我让公主所绣,花样繁多且丑,那些绑匪应该不会选择它来证明公主身份。此物八成为公主所加。
马车申时出京,只有抵达后离开马车,公主才会醒来要求加上荷包,传信人必然是骑快马返京,杀人送信。如今是戌时三刻,骑马比乘马车至少快一倍,如此推算往返路程,可断出他们所在之处至少在京城百里之外。
这荷包上染着淡淡的香烛味儿,不比兰香浓郁,公主很可能被临时关在了庙内。”
京府内有不少负责巡视京外地域的衙差,也有熟悉京外各处地形的官吏,通通被召集过来待命。
京外一二百里之内共有庙宇二十二座,除掉在交通便捷容易暴露的十三处外,还有九处,其中两处为大庙,僧人数百,控制起来太过麻烦。余下的七处位处偏僻,要么是小庙,要么是破庙。其中有一处占地险峻的寒山寺,据说里面住着几十个苦行僧。另有三处是破庙,被荒芜许久,周围早就没有了人烟。
“未免遗漏,我看这二十二座都派人去,最有嫌疑的四处多派人。”
庾长治看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四处位置,寒山寺在西,另外三处刚好在东南北,特别是位处东边的那座破庙距离信上所说的宋家庄仅不到十里,他敲了敲这座破庙所在。
“这些贼人必定都藏在这。他们骗你在宋家庄交易,设了圈套等你去钻,实际人却躲在十里之外的破庙里,忒狡猾了”
庾长治提议暗中重兵包抄两处地方,一个不留。韩温只需要假装孤身前往,迷惑他们即可。
“重兵包抄从京城派那么多兵马前往,百余里的路程,他们势必会有所察觉。信上可说了,如若现外援,公主必死无疑。”韩温道。
“难道你真打算一个人去”庾长治倒不太吝惜韩温的命,他怕去的人少,韩温难以自保,何谈保住公主
但庾长治也不敢坚持己见,刚见识了他们杀人传信的手段。传个信都能随便杀人的家伙,在信上会说杀公主,谁敢不信谁敢冒这个险
“今日月初,夜黑风高。”韩温负立于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便命人准备,他即刻出。
庾长治“你真打算一个人去”
事突然,短时间内想让侍卫们绕路暗中前往都不行。
庾长治越想越心里沉,后脊背冷,这分明就是个死局若他们故意想逼韩温只身犯险,弄死他,随后也将华阳公主置于死地。
可并不是所有韩家人都像韩温这般睿智沉着。为了救公主,韩家失了最有谋算最受敬仰的族长,皇帝则失了最宠爱的女儿,这根刺狠狠地扎在彼此心里,那两方之间的矛盾便永远无法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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