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声音,也如蚊蝇般强行侵略了她的耳膜……
“也就是说,现在你能反抗却不反抗的话,那我就不算趁虚而入了。”
“……!?”
一字一句如山洪乍泄,嗡得一下子冲进了白音的脑海,大约比秋月山昨晚的山洪还要猛烈——
望着他分毫未远离的脸,白音的嗓子里却像是卡了块石头,竟然不出任何音节……
她竟然在陈翊面前失语了。
为什么?
她的手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推开就好了……
她可以闻到他的逐渐靠近的气息,甚至细数起他的睫毛……不行不行。
“现在不行!”
她脱口而出,用刚恢复了知觉的双手,快推开了他近身的肩膀,又赶紧别过了目光,暗自羞恼——
白音你在说什么胡话?!
“不行”是拒绝,“现在不行”只是当下拒绝?
而被“明令禁止”的陈翊,眼里的怅然一闪即散,很快又是一副饶有兴味的意味,偷偷打量了眼前少有此状的白音,看出她的羞赧,便没再多言。
而是稍有分寸地扶她起身。
“走吧,先出去要紧。”
他默默地牵起她的手,准备离开——这次,不是手腕,而是手心。
白音没有拒绝,任凭他拉着顺着漆黑的地下室微弱的光亮,逡巡着探身寻找更大的光亮。
她这才觉,这里的空气不仅不流通,连静谧都显得干涩、压抑,而角落里竟然也开始有渗水的征兆,毕竟昨晚的暴雨这么大,地下室很难不受影响。
还好,陈翊掌心的温度,是令她保持清醒的良药。
他的手掌沁了一层薄汗传至手心,像是捧了一杯温水般恰到好处。
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你怎么说服罗景宇的?那会儿有看到俞凡吗?有探知到陈菁云的秘密吗?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但她一一忍住了,搁在过去,她一定开门见山,一旦脱离危险必定全盘追问,但现在的她,却很难坦荡妄言,因为她忽然懂了什么是于心不忍。
因为知道这些事或多或少涉及到他,也知道一旦涉及,定然不是什么皆大欢喜的好事,所以就更难开口去质问……他明明这么好,却也要背负于自身之外的苦恨。
他明明……这么好。
“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宋知袅,关于我妈的事?”
他推开这间不通风的地下室,刚刚那一通操作已耗费掉白音所有脑细胞,这会儿他突然切入正题,着实令她心内一凛。
难道他听了这么久,等宋知袅主动提出那个荒唐的事,才想到打断来解救她?这是在……试探?
她也不傻,一个反问划水过去——
“原来你不是直接来救我的,还偷听了那么久?”
“罗景宇打断你们说话的时候,刚好听见了她好像要跟你谈条件。”
他解释得不紧不慢,而后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蹭了一下鼻梁。
白音望着这个动作微怔——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吗?他过去跟自己说话,好像也有这个动作……
可是当下这情形,仿佛不适合对这种事刨根究底,她还是按下了心思,转而问——
“你知道宋知袅她们在哪吗?”
他点头,继续拉着她朝前走,没有再言语。
沉默的空气稀释进了逼仄昏沉的空间里。
在打开最后一道铁门之前,些许光亮渗出缝隙,他犹豫了两秒,也正是这一刹那,白音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陈翊高大清绝的身形。
他背对着自己,如一座青山伫立在前,只是她站在了背阴面,不辨山前的气候是晴是雨,只感户外的雨水洇进了干涩的空气里,阴冷无比。
停顿少顷,他终于还是伸手打开了这扇门。
原来这地下室外的走廊里,已经像小溪流一样难行了……
她翻了翻口袋,“我手机呢?”
下一秒,她的手机被陈翊从侧兜里翻出来,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