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近乎自虐的惩罚,让她记忆深刻,下次不再犯相同的错误。
她很生气。
但不是气裴砚,而是气自己。
这是第几次了?
裴砚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她,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脱出两个字,那就是:契约。
他给六十万,她拿钱办事。
他保障她的安全,清除她的麻烦,确保她能完成任务。
是她自己愚蠢,偏要想太多,自以为是地做什么手工馄饨,编平安结。
想必做馄饨那晚,他心底其实已经不耐烦了吧?
只不过涵养好,一直忍耐着,没有表现出来。
于是,她更加忘乎所以,以为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再拉近些距离,就是朋友。
真是可笑!
她其实应该早就明白,他与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对他做的一切感恩戴德,实则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为了确保她能完成任务,不得已而为之。
很可能,在他心里,已经开始嫌弃她事多麻烦,还没边界。
所以,才会有了今晚的冷漠拒绝以及严厉提醒。
一秒、两秒、三秒……
顾染将自己整个沉在水面下,直到双肺快要爆炸了,才抬起头来。
“呼……呼……”她无力地趴在浴缸边上,喘着气。
久违了的熟悉念头再次在心底悄然抬头:
她是不是一个生来就是惹人讨厌且不祥的人?
为什么从小到大,有那么多的人不喜欢她?
为什么她走到哪,总有大大小小的麻烦不断滋生?
裴砚肯定也烦透了她。
要是能换个人来完成这场契约婚姻,说不定就没这么多事,让他心生厌烦。
直到水彻底冷了,顾染才离开浴缸,擦干后换上睡衣,来到卧房。
她拿起丢在书桌上的平安结,拉开抽屉,扔了进去。
眼不见,心不烦。
随后,她打开柜子门,取出布娃娃,抱在怀里,躺到床上。
可是今晚,娃娃没能带给她任何安慰,翻来覆去,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稍微睡着了一会。
当她再次睁开眼,望着窗帘缝隙里透入的点点金光,已经完全冷静。
昨天确实是她错了,不该无视裴砚的警告,试图拉近与他的距离。
以后别犯类似的错误就好。
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照顾唐姨,找到乔落……
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自寻烦恼。
之前不小心犯过的傻,统统到此为止。
调整好心态,她快起床洗漱,然后赶往医院。
今天,她轮休。
唐翠的手术延期后,迟迟没有结果。
她封了个红包,放进背包里,打算去医院,看看能不能见到庄主任。
打开卧室门,迎面就遇到了正从楼上下来的裴砚。
他看上去精神比昨天更差,眼眶下泛着青灰色。
“裴先生,早上好,再见。”
顾染平静地和他打招呼,径直走到大门口,换好鞋子,出门了。
裴砚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嘭”地一声关上,滞住了。
他昨晚一夜没睡好,在后悔自己的态度、担心她会不会难过以及拼命想要抑制对她的担心,这几种状态间,反复横跳、切换。
结果呢?
今天终于见到完整的她了,然后人家礼貌客气冷静自制,好像昨晚的龃龉根本没有生。
纯属他自己有病,一个人自寻烦恼,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整夜的饼,最后现人家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