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那些人太简单了,苏卿都懒得自己出手。
他先是找了赵云熙约饭,款款温柔,徐徐动听,和他讲述着自己在以前的日常生活和乐趣小事。
赵云熙自小在宫中生活,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他心机颇深,活得压抑,也就对这些趣事还挺有兴致。
苏卿丝毫没有哄骗小孩的愧疚,满嘴胡编乱造,把那些“往事”说的要多动听有多动听,要多天花乱坠有多天花乱坠。
最后还在结尾叹一声百姓不易,世家猖狂,君纲无常之类的话,分分钟让赵云熙心绪澎湃,把苏卿彻底引为灵魂知己。
“苏卿,听说你主家最近身体不太好?”
赵云熙手指捻着茶杯,垂下眼睫状似不经意:“谢家公子是怎么了?”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青年,面貌俊美无俦,眉目清俊雅致,神色温和中透着淡漠。此时他唇角带着一抹浅笑,指尖夹着一枚润泽额黑棋,闻言抬眸温声道:
“谢家主体弱,这是连国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些日子天冷风寒,快要下初雪,大概是着凉了。”
赵云熙一想起那个猖狂肆意的谢君枫,心里就跟被针扎似的不舒坦。
他心里膈应,还偏要提起,脸上笑意盈盈:“是吗?真是不幸。”
病成那样,怎么不早点死呢?
赵云熙遮住眼底的冷意,面上天真无邪:“苏卿,我给你的玉佩去哪里了?”
苏卿一顿,想起那块被谢君枫砸成粉渣毁尸灭迹的玉佩,愧疚道:
“放在床头日夜摸看,玉是好玉,苏卿却是地位低下的卑贱小人,哪里舍得带出来磕了碰了?”
他说的好听,赵云熙也信了,那玉确实不错,苏卿身为寒门子弟出来的读书人,不敢带出来也能理解。
“这样啊……”
赵云熙觉得他有点小家子气,心里生了点不耐。
他正想借此机会结束约见,就听到苏卿漫不经心:“前些日子……我国子监司业倒是约见了几个夫子,听说刚开始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倒天天见面,喜笑颜开……”
国子监司业,可是王姓世家的人,王姓世家在众多世家里,地位也算不错了,也是皇权的一大阻碍。
赵云熙心里一咯噔,连忙压下刚才泄露出的不耐烦,重新对苏卿殷勤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卿也不清楚。”青年勾起淡唇,平静道,“不过学士们的夫人,最近绫罗绸缎穿得倒挺好,听说林学士那纨绔不成器的孙子入了军受到上级提拔……连带着他们底下的学生也……”
顿了顿,苏卿可能是觉得说的有点多,无视赵云熙过于好奇的眼神,摇了摇头岔开话题。
“谁知道呢?大概是苏卿想太多了。”
比起年纪轻,威望浅的苏卿,那些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夫子学士影响力可大着呢。
皇家对这些年长还崇皇的夫子们十分看重,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朝廷里百分之八十的富家官员,都入过国子监镀金进学,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连那种地方都被世家渗透……
赵云熙神色肃穆,不敢再想,匆匆下完一棋就和苏卿拜别,步履匆匆的走远了。
“……”
苏卿坐在酒楼上,托着下巴看那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把视线移到棋盘之上。
小皇帝走的太着急,连自己输了都不知道。
白子已被黑子围攻堵吃,再如何势如破竹,雷霆万钧,都逃不过棋盘上仿若阴诡缠绕的毒蛇。
苏卿慢悠悠的,又下了一子。
空寂的室内啪嗒一声,白子的生路堵绝殆尽,徒留阴冷的一声。
死。
。
初雪说来就来,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坠下第一片飘雪。
之后是无尽鹅毛般的雪,很快就白蒙了整座的连国,昏沉灰暗的天气无端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