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绣婉客气道:“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
黎报春本就清澈的眼睛越发亮了几分,笑着“诶”了声。
年后,许是受离婚影响,往常绣馆固定的生意单子也没了。
沈绣婉见接不到订单,便辞退了绣馆里的十几位绣娘。
她打扫绣馆的时候,一对灰头土脸的年轻兄妹找了过来。
妹妹手里拿着一张告示:“请问这里是沈家绣馆吗?”
沈绣婉握着笤帚:“你是?”
“我看见沈掌柜的招工启事了,”少女眼睛里流露出渴求,“我和我大哥父母双亡,进城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搬走了。想求您留下我们,我们手脚勤快,什么活都能干!”
沈绣婉接过那张告示。
确实是她父亲贴出去的聘人告示,工作内容是伺候孙姨娘他们。
父亲欠了那么大一笔外债,还有闲情逸致雇佣仆人。
();() 真是穷讲究。
她正要拒绝,少女带着哭腔哀求:“我们兄妹俩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也没个落脚的地方,我们不要多高的工钱,只求姑娘给我们两碗饭吃!我会写字会算账,我哥哥会些拳脚功夫能帮您看门护院,您留下我们不会吃亏的!”
她哭得情真意切。
沈绣婉见他俩实在可怜又不像是坏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况且,假使将来她真要开办纺织厂,身边也确实缺人。
她留下了兄妹俩。
妹妹叫庭芳、哥哥叫二旺,两人干惯了粗活,跟着沈绣婉回祖宅的第三天,就把断断续续漏了几年雨的屋顶彻底翻修了一遍,起初何碧青是非常不赞成沈绣婉雇佣这两兄妹的,后来见他俩手脚勤快又干净,便慢慢喜欢上了。
老城的日子平静淡泊,已是初春二月。
黎报春偶尔会来沈家坐一坐,何碧青越看他越是喜欢,不仅常常留他吃饭,还故意给他和沈绣婉留下独处的空间。
沈绣婉知道母亲的意思,也能察觉出黎报春的心意。
只是她才结束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她不想那么快再次步入婚姻。
她只好对黎报春开玩笑道:“瞧我妈,疼你跟疼儿子似的。这些年我一直把报春哥当成亲哥哥,不如哪天咱俩拜个兄妹,我妈肯定会高兴的。”
黎报春原本正笑吟吟地注视她。
闻言,眼睛里的光刹那间黯淡下来。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伯母确实疼我。我……婉妹,码头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拿起帽子,仓促地离开了沈家。
沈绣婉独自坐在天井里,环着双臂,默默垂下头。
她知道被喜欢的人拒绝是怎样的滋味。
她有些心疼黎报春,却又无可奈何。
而黎报春离开了沈家,并没有前往码头。
他沉默地徘徊在巷弄里,不时仰头望向沈家高高的院墙。
恰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传来:
“请问,沈绣婉沈小姐住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