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孩子出去了。
傅金城回房间拿领带,他以为沈绣婉带走了很多东西,不料房间依然如故,他略略看了一遍,她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物。
他站在衣橱前,伸手摸了摸那件昂贵的白狐狸毛大衣。
他记得沈绣婉很喜欢这件大衣,只有重要节日才会拿出来穿。
没想到,她并没有带走。
梳妆台前的胭脂水粉也仍然摆在那里,他拉开屉子,盛着饰的锦盒整齐地放在里边,都是傅家这些年6续给她添置的项链手镯耳坠,她竟然一件也没带走。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半分金银财宝都不肯算计。
她所求为何呢?
镜子里倒映出傅金城的脸。
他垂着眼睫,恍惚之中又想起那年母亲大寿,沈绣婉坐在梳妆台前,红着脸从镜子里偷看他的情景。
如今镜子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默立良久,拿来一张白蕾丝流苏方巾,遮在了镜子上。
他转身锁上房门,叫来梅香,吩咐道:“以后这间房,不要再打开了。”
梅香嘴上应着“诶”,心里却很瞧不起傅金城。
她替沈绣婉不值。
傅金城去饭厅吃早餐的时候,傅太太和薛琴贞也在。
沈绣婉离开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傅太太沉着脸道:“我原以为她虽然出身寒微,但性情柔顺温婉,算是个好的,怎料到她竟是个爱慕虚荣的!如今见咱们家不比从前,就卷铺盖跑了,连孩子也不要了!天底下竟有这样自私的女人!都是你祖父不好,非要给你安排这么一桩亲事!”
爱慕虚荣,自私……
傅金城面无表情地掰开面包。
如果沈绣婉真的是这种女人,那么她临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走那些珠宝饰和皮草大衣?
他心底氤氲开雾气。
像是梅雨天的潮水,湿冷轻寒。
他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老三真是奇怪,”薛琴贞笑着搅了搅咖啡杯,“以前人在的时候,没见你替她说两句话,如今人家走了,你倒是替她说上话了。”
“她走了也好。”傅太太正色,“金城,你还记得你敏敏表妹吗?她今年二十二岁,眼光高得很,一直没说人家,你——”
“妈,”傅金城打断她,“医学研究表明,近亲结婚对下一代的身体健康危害很大,况且这种恋情有悖人伦,现在早已不提倡近亲结婚。”
傅太太噎了噎,问道:“难道你想娶周词白进门?我告诉你,燕京城的所有小姐都行,唯独她周瓷白不可以!当年她是怎么丢下你的,你都忘了不成?当年你二叔二婶没了,你憔悴成那样,我给她电报请她回来看看你,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她没空!金城,你可别犯傻,娶这样自私利己的女人!”
“就是,”薛琴贞附和,“老三,人家能抛弃你一次,将来就能抛弃你第二次。我瞧着,沈绣婉虽然出身不好,但论起待你的真心,真真甩了周词白十条街!”
“我暂时没想娶妻。”
傅金城起身离开。
他坐上方副官的汽车前往官署,车内和车外温度差异有些大,一瞬间涌来的热雾模糊了他的那副金丝眼镜。
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又浮现出沈绣婉的身影。
这些年,她忍过了刘曼玲,忍过了司晓棠。
为什么偏偏忍不下周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