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汤灌脏,洗涤肝肠。阖家老少,平安健康!”白茫茫的蒸汽里,沈碧玉想起娘说过的老话。
灶台边,小板凳上从高到矮排排坐的苏姩姩、苏姣姣、苏岁岁大口大口吸着香气,重重点头。
灶孔后的萧千袭也点了点头,柴草熊熊燃烧,他的脸映着火光,红扑扑的。
“等你们爹爹回来,咱们就开饭。”沈碧玉将蕨菜炒腊肉盛出来,想着相公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爹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啊咿呀咿咿呀!”
沈碧玉心中一叹,孩子们都看出来了,不知相公在那边顺利不顺利。
三个孩子仰面,张着嘴,让她想起树上嗷嗷待哺的小鸟。心中一暖,用锅铲舀起几片肉一一喂过去。
苏姩姩咬下一块,一边咀嚼一边道:“谢谢阿娘。”
苏姣姣也咬下一块,一边咀嚼一边惊呼:“谢谢阿娘!”
苏岁岁上下门牙长齐了,但还是缺了很多牙,只能手拿着,用门牙一点点磨,“啊啊呐呐!”
锅铲送到灶孔后的萧千袭眼前。
萧千袭先是羡慕,喂到苏姣姣时,他便将头低下去了。他比小姑娘们大多了,又不是这家的孩子。
况且他长大了,这种幼稚的事小孩儿才喜欢呢,他不是小孩。再况且,这菜要上桌呢,到时候一样能吃到,不差这一口。
对,不差这一口。
锅铲出现在眼前时,他瞳孔微微颤动。
没想到,他也有份。
他都很好地接受并安慰自己了。
“阿巴,阿巴!”他笑着咬下锅铲上的腊肉。肥瘦相间,瘦的部分是朱褐色的,肥的部分金黄剔透,入口生香,不柴不腻。
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肉。
他咀嚼了很久,越嚼越香,舍不得咽下。
灶孔里的干柴哔啵作响,厨房里白雾弥漫。
他想,真暖啊。
“吱嘎!”厨房门被推开,苏长槐迈着长腿进来。
“阿爹!”
“阿爹!”
“啊呐!”
苏姩姩、苏姣姣、苏岁岁转头看。
苏岁岁还小,坐不怎么稳,挨着的二姐一动,她便支不住了,往后一倒。苏长槐眼疾手快扶了一把,顺便把她抱了起来。
秋水眸自始自终望着盛鱼汤的沈碧玉,“阿玉。”
萧千袭心想这家人真有意思啊。
又想他母亲在世时,母亲和父亲也像苏大叔、沈大娘这般么?
母亲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他没有三岁前的记忆,连母亲的脸都不记得了。家里倒是挂着一副母亲的画像,继母嫁来后,那幅画像不翼而飞。
他回过神来,现自己坐在饭桌边,面前依旧是那碗稠得可以插筷子的粥。
都要走的人了,就不浪费他们的粮食了。而且他吃惯了精粮,不习惯这粗糙的口感。
他将大半的粥倒回锅里,又盛了一勺水,看起来和他们碗里的粥差不多了。
他一一看过沈大娘、苏大叔、姩姩、姣姣、小岁岁,安心吃起来。
他会永远记得这段日子,回去后也会重重赏赐这家人。
给他们建好房子,打井,送他们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精粮。
吃撑了也不怕,他还要命人给他们建茅房,不是一个大坑上面架两块板儿那种。
就建在厨房对面,让他们尽情吃,尽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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