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爱花之错,虽是因淫僧所起,却也不守本心,违背妇道,罪无可恕,如何处置,大郎你只管说,便要打杀,也依着你,请来族老归正家法!如何?”
王家大郎先是一怔,眼神微微一动,似是想起什么,悲从中起,眼泪猛的流出来,“虎爷!此间种种,该是我命有此劫,人非圣贤,岂能无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愿饶恕了她,只要她肯收心,我还同她一起过日子,养育孩子,只求您能保密此间事,不叫我沦为他人笑柄。”
王家大郎言辞恳切,不像空话,不像气话,反倒似是真想与牛爱华继续过日子。
陈崇虎心中微微叹口气,想得明白。
谁经历了这般事情,心中能无恨,能无动于衷?王家大郎并非是愿意与牛爱花继续过日子,而是无可奈何。
这件事如果惊了公,那他这些丑事儿就全瞒不住了,谁都知道他王家大郎头上戴了一个大大的帽子,也都知道他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不光招人白眼,受人非议,还怕是影响到了自家孩子,老后身边无人赡养,落得个晚景凄凉,郁郁而终的下场。
比起这般,反倒不如和牛爱花继续过下去。
将就,将就,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将就了,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所谓,人生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啊。
一旁的牛爱花听着,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心生悸动,就差冲上前,推开陈崇虎,自己猛的点头,同意这件事。
“大郎你宅心仁厚,我却不忍你这般受欺负,”陈崇虎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愿在予你一个选择。”
“你若愿意饶恕牛爱花一命,我承大郎你的情,作赔给你白银五十两,够你两年嚼用,其次我兄弟那妹子,我们会带走,叫她改头换面,那孩子你若愿养,我再额外给你嚼用,若不愿养,一并带走,绝不对大郎你的名誉造成影响”
“再然后,我还愿为你做担保,找媒人替你续弦一良家女子,再为你寻一些珍稀补药来,日后你在这槐县内,若是碰到什么难做的事,大可以来寻我,我替你解决,不知这般条件,大郎你意下如何?”
王大郎猛的抬起头,眼神慢慢亮了起来,陈崇虎开的这些条件,如何丰厚先不提,最重要的是,完全解决了他此时纠结的痛点。
他本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却未曾想,陈崇虎愿意为他做到这般,眼眶不禁一下红润。
一旁牛爱花的脸色倒是陡然变得惨白起来,大起大落之间,却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一般的靠在旁边,浑身冷。
“哥哥,使不得!你替俺的家事操劳一夜,怎还得搭上家当!”牛志赶忙上前来,“这钱必须俺出,大郎,俺手上也没这些个,先予你二三十两花销,剩下该着你,按月给你,就当俺求你。”
“牛二,”陈崇虎摇了摇头,“大郎此番是性命之危,已然让步至此,你还要如何苛求他?若你偏要给,莪也不拦你,就当我替兄弟你给的,如何?”
牛志这下没话说了,陈崇虎已经把他能说的话都堵死了。
“虎爷,您言重了,”王大郎挣扎的坐直了腰,他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牛爱花,神色复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人都道虎爷您宅心仁厚,接济乡里,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您替我操心到这般,我若不受,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铭记。”
王大郎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给陈崇虎磕头,却被陈崇虎猛的拦下了。
“莫要这般,莫要这般,大郎你想得通便好,”陈崇虎松了口气。
其实今天这件事处理,哪怕陈崇虎不管,王木匠与牛爱花继续过日子,也没有人能说出半点不对。
但陈崇虎终究体恤这些普通人都不容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他既然有能力,也愿意多帮扶一些普通人。
虽称不上古仁人之心,却也称得凡夫之善心。
哪怕微不足道,却也不吝微茫,造炬成阳。
…………
处理完了此处的事,陈崇虎和牛志先安置了他那妹子,找了人先把她送回乡下去,等此番事情结束,再把她送到省外去。
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牛爱花虽然留得了性命,但此生注定也再难以直起脊背走路。
此间种种,并不全是她的错,但她毕竟动了恶念,如此处理,已然是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