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执念……
陈崇虎琢磨着这几个字其中的含义。
他轻轻的挥了挥手,本来定格在陈宝福死时那一刻的场景就开始飞的倒退着。
黄粱梦便是这样,一旦清醒,便是,随心所欲,自在由我。
很快,四周的场景便定格在了那年秋日收租时。
陈宝福跪在那里,四周官吏冷峻狰狞如同催命鬼,自家老父昏霭沉沉直奔向幽冥,奴才头子煽风点火两面有三刀,母爱如山艰难抉择束缚亡命徒。
陈崇虎看着这一切,竟一时沉默无言。
如果真将他陈崇虎换到陈宝福的位置上,那事情变简单了,他猛地滚将起来,一身黑熊般的粗肉紧绷,暴虎冯河。
只需要一拳,甭管是什么奴才,还是什么官兵,非得把那厮的顶上瓢砸进肚子里去,让他自己尝尝自己的花花肠子里窝的都是什么屎,省得再满嘴喷粪。
但陈崇虎突然意识到了一点,陈宝福和他大约的确是不一样的。
陈宝福这时只是一个憨厚老实的普通汉子,没有他身上的通天本事,父母也作不了他的靠山。
他一点书也没读过,没有丝毫的见识,甚至连更多的思考都是奢侈的。
他凭什么能反抗?
他只能像现在这样跪在那里,眼真真的看着自己的爹叫别人践踏,这不怪他。
陈崇虎不禁扪心自问,若是他没有自己现在的这些本事,他是否还有面对着这些世道不公的勇气?
其实这個答案本身就没有意义。
陈崇虎又挥了挥手,周围的场景再次开始变化。
夜色沉如水,苦海难抽身,兰因不悟。
陈宝福坐在黑夜中,看着自己耕种了一辈子的地。
这里能消解他的执念吗?
陈崇虎回忆着当时的情境,那些乡邻一个个狰狞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如同百鬼缠身一般。
如何破局?
更简单,但凡当时陈宝福能吃饱饭,谁愿意招惹他这般无牵无挂精壮汉子?但是人家摆明了就是欺负他吃不饱,他有什么办法?他没办法!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攫取生活的资源,每个人都想当人上人。
但殊不知,这个世界上最便利的资源便是人,而想当人上人的办法也很简单……
素闻,中医药学中有以形补形的说法,吃心养心,吃肝养肝。
那什么东西比较养人呢?
啧啧。
陈崇虎心念一动,又挥了挥手,周围的场景又开始变幻起来。
这一次的场景,乃是陈宝福卖身为奴后,苦尽甘来之日。
欺负他的管事叫人打的鲜血淋漓,他蒙贵人看重,也逞得一时威风。
但细细想来,依旧可笑,地主催租,逼死了他的爹娘,逼他为奴,日夜辛勤劳作。
到头来,万般努力居然比不上他手上那点抓蛐蛐奇技淫巧,不过叫他做个高级奴才,他便满心欢喜,失去了自己。
殊不知,只是淫梦戏猴,叫人看了笑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