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至塘邊,近到卞如玉眼前,小金嘰喳:「本來最開始是阿玉她們幾個趁沒下雨摘蓮蓬,我拉魏姑娘出來看熱鬧,魏姑娘卻?是個閒不住的,也上舟來幫忙!」
卞如玉心道,她不是閒不住,是不想坐享其成。別人勞作,卻?讓她看熱鬧,她會如坐針氈。
卞如玉抬起?之?前刻意垂下的眼帘,看向魏婉,目光一落到她臉上就定住不動。
魏婉也在看卞如玉,但?沒想那麼多。昨日卞如玉給的那塊帕子已經洗乾淨了,但?趕上雨,還未晾乾。
只能明天再還了,正好明天也有事求他。
魏婉在舟上朝卞如玉徐徐一拜:「殿下。」
「嗯。」卞如玉眨眼,淡淡應了一聲?。兩人隔空打了個招呼。
荷莖交錯,片片若傘的荷葉中,還剩最後一朵出頭荷花,白瓣粉尖,通透得像透了光。扁舟一圈,泛著淺淺漣漪。
卞如玉揮揮手,讓阿土推自己回寢殿。
「恭送殿下。」舟上婢女齊齊垂,手搭腰間,一動不動。在卞如玉走遠前,不敢划船。
卞如玉也不敢回頭。
他忍了很久,忍到快進寢殿,忍到她們應該調轉舟頭了,才飛回望。魏婉今日真?好看,白衫白裙,唯用?一根碧簪松挽發?髻,分肖一尾到肩前。
卞如玉曾經幻想過她戴梔子花的樣?子,形形色色,現在卻?篤定都是錯的。她戴上梔子花後,一定是現在,眼前這?個樣?子——在幽暗的荷塘中散發?清雅的光。
像妖,像山鬼,卻?又端莊神聖,凜不可犯。
卞如玉不覺張啟雙唇,回頭收回視線,唇卻?久久沒有合上。
回到寢殿後,他簡單扒了幾口,就坐在輪椅上,紋絲不動。阿土起?先?以為殿下睡著了,歪頭去瞟,殿下卻?又是睜著眼的。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阿土琢磨:殿下是不是被德善坊的慘景影響了情緒?
剛好柜子上放著還沒來得及還回去的洞簫,阿土順手拿起?:「殿下,可要吹簫?」
吹一曲心情就好了。
卞如玉輕快抬手,示意阿土噤聲?,不必。
阿土合唇。
夜漸深。
始終若石雕的卞如玉終於轉動腦袋,朝阿土開口:「去打聽打聽,偏殿裡面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