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一時聽得羞愧。
卞如玉卻在此刻回頭,淡淡瞟來,注視魏婉的眸子裡道盡挪揄。
畫舫三層,最尊客的賓客才能登上三樓。最上擺著兩張主座,主座旁又設兩張次席,阿土將卞如玉推入次席,長公主和太子在主座坐定。
太子先放眼四望,而後詢問長公主:「姑姑,姑父今日怎麼沒來?」
「啊、啊,」長公主眨眼,「他呀,昨日崴了腳,在家休息。」
太子躬身:「惟願姑父早日康復。」說完便回頭吩咐玉闕,又要往長公主府送補品。長公主連忙致謝,正客套著,黑袍男子一陣厲風般刮過來,在另一張次席上坐定。
他落座十分急,踢到案幾,發出巨響,整層樓里的賓客都看過來。
而後,鴉雀無聲。
「六弟,你可有傷著?」太子關切。
「哼,別假惺惺。」
舫內愈發安靜了。
「啊,啊,咱們該開船了哈——」長公主頂著尷尬起身,乾澀鼓了兩下掌,結巴道,「奏樂、奏樂!」
這才有賓客6續附和,樂姬和舞姬魚貫而入,奏樂跳舞,魏婉聽前奏是《棹歌》。
她躬身湊到卞如玉耳邊,掌擋住唇:「殿下,船要開到哪裡去?」
「從湖西開到湖東。」
啊?魏婉挑眉,鳳凰湖不大,湖西到湖東沿湖步行也就半個時辰,難不成船宴半個時辰就結束了?
「再從湖東開回湖西。」卞如續道,循環往復,歌舞昇平。
《棹歌》奏罷,諸賓客舉杯同飲,長公主提議競詩,並起太子命題。
太子笑著起了個《泛舟游賞》,眾人都夸好,那些個世家公子紛紛開始吟詩。
魏婉一開始很認真聽,但漸漸發現,這些公子們的詩,要麼浮華空洞,要麼中庸刻板,尤其是那個衛侍郎,字句乍一看拗口高深,細想狗屁不通。
「衛大人賦得極妙!」怎麼大家還鼓起掌,「揚葩振藻,沉思翰藻啊!」
魏婉的眉頭越擰越深。
卞如玉一直在時不時偷瞟,終於等到她終難掩痛苦之色。他絹帕捂嘴,似咳實笑,而後,換了只手拿帕子,挨著魏婉的那隻手空出來,拍了拍她的後背。
畫舫明顯朝前晃了下,魏婉眺向窗外,桃李水榭的位置都不再變化,畫舫正緩緩停靠湖東。
岸上十餘命轎夫合力栓繩,而更遠處,她再次看見熟悉的,麗陽公主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