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棲嘴唇張了張,覺得喉嚨有點啞,半響才說:「我想……買雙鞋。」
民警眉毛動了一下,似乎有些詫異。
筆錄結束時,天色已經黝黑。
阮棲走到到停車場,有些心事重重的拉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卻遲遲沒有發動汽車。
暮色四合,晚風清冷。
因為突發的事故,停車場人煙稀少,靜悄悄的。
阮棲在那種平靜里,感到的卻是複雜的煩亂,心緒不寧。
她承認自己正被一種內疚的情緒裹挾,總是忍不住想起跟那個女人撞到場面,如果,如果當時她有留意對方的情緒,或者乾脆跟她斤斤計較撞掉手機的事,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生?
而她僅僅只是為了買一雙鞋……
她猛得拍拍自己的臉頰,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再發散性思維,專心開車。
車鑰匙剛插進去,對面車輛按了一下喇叭,有車燈射過來,對方打的遠光燈,十分刺眼。
阮棲下意識抬手遮了遮眼,強光里,看到一道高挑的身影走過來。
車門被人敲了一下。
季時屹手上擰著她的韓版西裝外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了一件亞麻的姜色襯衫跟淺藍牛仔褲,十分隨意的穿著,卻把雙腿襯得更加筆直修長。
露天停車場燈光昏暗,季時屹一張臉仿佛自在閃光效果,眉目清晰、氣質卓絕。
做筆錄前被季時屹那麼一推,阮棲吧唧摔地上,雖然是挺疼的,但腦袋也當即清醒了幾分。
她當時屁股蹲坐在地上仰望著季時屹,想的是這個男人還是披著那張頂級模特的皮囊,毫不留情地幹著缺德事。
那絲不小心吐他身上的愧疚感,立刻因為他沒有風度的動作一掃而光。
她拍拍屁股站起來,既不感到抱歉,也沒有絲毫想要敘舊的意思,彆扭丟下一句:「是你自己要管閒事的」。
大概是這句話惹到他,被季時屹抓住纖細的手腕,冷冷的找她負責:「給我找件乾淨的衣服。」
那種頤指氣使的口吻,一如當年,簡直一丁點兒都沒有改變。
阮棲當時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都多少年沒翻過白眼了,剛想拒絕,卻聽對方輕飄飄的威脅:「不然,我也糊你身上。」
有一種人,說得出就是真的做得到的,多缺德,都能幹得出來,說的就是季時屹。
阮棲當時就氣得無話可說。
她沒好氣地脫下外套扔給他:「這樣行了吧。」想了想還特意補了一句,「穿完扔掉就行,不用還了!」
她轉身的一剎那,覺得初戀的濾鏡簡直稀碎,跟季時屹的重逢無論從現場環境還是內心感受,都是十級的災難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