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跟你这老婆子说了。你真是”林武兴捂着胸口,气得直喘,“你个老太婆,真是自找的”
林王氏拉长着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啥不妥。
“爷爷,您没事儿”林志峰和林志航道。
低头看着两个年幼的孙子,林武兴稍感安慰,“爷没事儿好孩子,咱家今年吃不上炸丸子了,明年爷一定让你们吃上老婆子,抓点面粉,给孩子烙个韭菜盒子”
“面粉都被那挨千刀的死赔钱货刮去了,哪来的面粉”林王氏骂道。
“我知道你藏了不少”林武兴牵着孙子走了。
林建设和林建国兄弟俩对视一眼,各自走开。刘佳木着脸烧火,就陈爱华舔着脸笑道“娘,俺爹说烙韭菜盒子哪,是不是多烙俩,咱们也尝尝”
“吃吃吃粮食全填你那粪窟窿了”林王氏一把摔了大铁勺。
陈爱花可不理她,咧着嘴把菜刀捡回来,洗也不洗就又剁上韭菜了。林武兴了话,林王氏再不情愿也是要照办的。
果然,林王氏憋闷半晌,还是去了自己屋里,没一会儿挖了半勺面粉回来,掺上韭菜末调成两碗面糊糊,烙了几张薄薄的面饼。
年夜饭,林家几口人齐聚一堂,气氛却是有点诡异。
二房的大儿子林志鹏坐在林武兴身边,他是林武兴最疼爱的孙子,今年十五岁,正在县城里读初中,住宿,周末也不回来。林家每个月都要给他送三十斤粮票和两块钱,还时不时上林建彬家里补贴油水。
他现在全然是个城里的时髦学生了。穿着一件八成新的海魂衫,土黄色长裤,这冷的天也不肯套上毛衣,领口别着个伟人像,举手投足的做派也透着与这破旧老屋格格不入的味道。
他昨天才回来,白天去要好的伙伴家玩了,因此并不知道家里生了什么。直到现在,看着桌子当中摆着一盆稀薄的菜面糊糊,一盘韭菜摊面饼,还有一盘炒大白菜和咸菜干,眼睛都直了。
“来,鹏鹏,读书辛苦了,吃块面饼。”林武兴夹了块面饼给放在林志鹏碗里。
那面饼韭菜多面糊少,整个饼都成了绿色的,因为舍不得放油还煎糊了。林志鹏夹起来咬了口,就觉得饱了“奶,咋没上饺子我盼您包的饺子盼好久了还有鸡汤哪”
以前别说过年,过节也能吃上顿肉蛋白面饺子的。还有油汪汪的鸡汤,大鸡腿肯定少不了他的。
其他人被林志鹏说得直吞口水,家里原本养着三只下蛋母鸡,一天能捡三四个蛋不说,林王氏还许诺过年杀一只不咋下蛋的老母鸡,和老大送回家的干花菇炖汤喝。全家都眼巴巴盼着哪,林志红还被指派任务,每天挖蚯蚓喂鸡,务必把鸡喂得肥肥胖胖,现在好了,鸡养肥了,全送林然然家去了。
想到这儿全家人都一肚子窝火,就着记忆里的香味儿狠狠喝了口菜面糊糊,更显得没滋味儿了。
林王氏对这个一年见不上几次的孙子还是挺疼爱的,闻言居然忍住了没骂人,只没好气道“问你爷去”
“爷,咋了”林志鹏道。
林武兴中风的脸皮抽搐,摆摆手不想说,他妈陈爱花已经快言快语道“还不是林然然那个丧门星,把咱家的肉啊面啊全搬她家去了,还把你爷气成这样你妹妹想要她件衣裳都不给她几个身子啊,穿得过来吗”
陈爱花倒三不着两的,车轱辘一样说了林然然半天坏话,还加上林丹丹林萍萍和三婶刘佳不着痕迹的补充,林志鹏才听明白,总之他家现在穷了,都是因为林然然作祟
林志鹏模仿着学校里红小兵头领的范儿,攥着拳头狠狠一捶桌子“我带哥们收拾她去”
“别闹什么”林武兴用力一拍桌子,登时把红小兵领袖林志鹏同志吓回了原型。
林武兴沉着脸环视众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初你们干了啥自己心里有数,今儿得了这果也别怨人然然姐弟仨咋得罪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咬着人家仨孩子不放,能惹出这么多事儿来前几天还瞎传然然是啥丧门星,林大富可是来跟我过话了以后你们把舌头给我管住喽,别再丢我这张老脸了”
一时间没人吭声,林建设夹了个韭菜饼咬下一大口,含糊道“爹,也不怪娘她们瞎想,然然这丫头真是邪了门了,咋她一回来,咱家日子就过成这样了以前咱们家过年可是吃大肉饺子的”
“就是,你看咱们家现在日子过的。”
“要不是连包鸡蛋糕都买不起,咱们孩子至于去吃然然家的,还害得要赔钱吗”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嘀咕。
林武兴面皮抽搐“为啥你们想知道为啥”
“嗯,为啥”林建国愣愣地问。
“因为你大哥死了,没人再给这个家寄钱寄粮食”林武兴砰一下啪在桌上,“咳咳咳造孽啊,到现在你们还咳咳还没清醒”
林武兴咳得搜肠刮肚,给他们算了一笔账。林家人一年到头每人能分的公分和粮食不少,但吃饭的嘴更多。要不是林建彬一家五口的粮食也分给了林家,他们哪里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