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的家是一栋五层的自建房,离学校十几公里。
回到家是八点十分。
华亭一眼看到了楼边草坪上停着的一辆日产汽车,就明白过来了。
因为那是舅舅的汽车。
舅舅来了,然后老娘知道了真相。
再想一想昨晚状元的话,谁捣的鬼一目了然。
说句心里话,华亭对于舅舅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能躲就躲,不想跟他正面交流,有时他说的话实在是太刺耳了。
但是现在,他想躲也不可能躲了,他轻手轻脚地上了五楼。
自从老爸出事,老娘不得不把一二三四层全部出租,一家三口住到了顶楼。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能听到老娘正在伤心抽泣,妹妹可能是吓到了,也在跟着哭。
舅舅则正在冷笑:“有什么好哭的,我早就说了,什么根出什么种,华闲这种人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现在骗家长,将来就会骗社会,那时才有得你哭呢。”
“哥,你能不能别说了,你想让我怎么做?”
“离婚,这种男人,这种儿子,有什么可留恋的?现在离,不要这两个拖油瓶,你还能找到人,继续呆在这里,你这辈子就废了。”
“哥,你有没有良心,你生病借不到钱动手术时,是华闲及时给你垫的钱,你的病情才没有耽误,现在华闲被人害了,你却要我抛开他还有我的儿女,你怎么这么狠?”
“我是为你好,这种儿子早晚会把你害死的。”
“为我好,你不就是怕别人说你妹妹嫁了个坐牢的人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要脸,当然怕,你不要脸,当然不怕……”
“你走,你赶紧走,我的事不要你管!华闲是被冤枉的,我不会在这时给他心头插刀,我没有你那样没良心。”
老娘大哭出声来,妹妹跟着大哭。
舅舅不依不饶:“你的良心就是跟罪犯丈夫和骗子儿子死死绑在一起吗,你那是傻,不是良心。听我的劝,我学校的副校长离婚三年了,是个文化素养非常高的……”
“你滚。”
华亭咬咬牙,勇敢地打开了门,走进来顺手关上门。
他看到,舅舅正坐在客厅沙上一脸气恨,老娘则在一边站着,抱着妹妹都在流泪,一看到老娘的样子,华亭心里十分惭愧和内疚,来到老娘身前,拍拍妹妹的脑袋,让她别害怕。
妹妹退出一步,委屈生气地看着他,平时直接会叫哥的,这次不叫,光哭。
老娘看到他,气得把脸扭转,说道:“华亭,你还真回来了,对对,不月考了,反正倒数的货,考不考都一样。”
“妈,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老娘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听话了?叫你回来就回来,孝顺儿子?那以往怎么不听话呢,你就继续拿我当傻子耍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害怕考试,有了借口就回来的。”
舅舅坐在一边,带着不屑的眼神欣赏着这一幕。
华亭满肚子的委屈,老娘刚才说得那么凶,他是担心老娘的安全才回来的,结果又被老娘这么解读……人一旦不成器,做什么都是错的。
看到舅舅在一边不屑,华亭又想起了昨晚状元的话,没错,舅舅的这个表情,是能把华亭逼死的表情——一个男孩的自尊心很脆弱,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把人逼死。
华亭真的很想骂人,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挺克制:
“舅舅,是罗洛跟你说的吧?”
舅舅冷笑:“怎么,是不是还想用极端的手段阻止同学揭露真相?可惜,不只是罗洛这么说,我们也问了黄老师,他也是这么说,你还打算用什么花言巧语来掩饰?”
华亭说:“我承认我以前是没有说真话,但是,妈你不要哭,我另外有一个惊人的好消息告诉你。”
“不用了,利用手机帮解题骗到老师的一百块钱奖金,这样的好消息还是别说了,不愧是华闲的儿子,这种不要脸的事恐怕已经习以为常,不觉羞耻了,但你妈不姓华,她要脸。”
舅舅冷笑。
“罗洛的话,你就那么相信吗?”
“我不信他,难道信你?”
“你信不信我没关系,但是那个卑鄙小人说的,你只信一部分就够了。”
“他卑鄙不卑鄙,不是你说了算,他是我的学生,他的为人我比你清楚,比那些连自己妈妈都欺骗的人好多了。”
“你觉得他好,是因为你跟他一样都是势利眼。”华亭急了,爆了。
妈妈和舅舅都瞠目结舌。
这种话,以前给他一颗水缸做胆他也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