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上本应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但意外还是不出意外的来了。
流浪者看着寻到药材高兴得找不到北,结果一脚踩空,咕噜咕噜向下滚了好一段路的时闻,眼神无奈,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想把这件事和以前一样归入“时闻糗事集”里的,但当他看到时闻手臂被枯木划伤,向外渗出的鲜血时,心底只剩下两个字在歇斯底里的警报。
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粘稠的瘴气像是遇到什么可怖的事物,瞬间惊惶着四散奔逃,空出一块以时闻为中心的空地。
流浪者看着若有所思的时闻,心愈沉下去。
时闻此刻究竟想了些什么,流浪者不得而知。
但他可以确定,今日生的一切已然在时闻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日后这粒种子破土芽,时闻彻底现有关自己的秘密就只是时间问题。
时闻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太久,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服,继续往回走去。
一回到村子,时闻也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立马便对老翁的家人说自己找到了一株药草,劝慰着他们不要放弃,一切还有希望。
但回应他的是老翁过世的消息和其家人们难掩悲痛的脸。
下雨了。
在细雨中,老翁的棺椁在哭声中埋入地下,时闻留下了那株来不及派上用场的药草,一个人默默离去。
还是阴沉着天,下着小雨。
时闻独自站在古朴的凉亭中,垂眸看着平静的湖面被雨滴搅乱,一圈圈涟漪互相推搡着向外荡开,彼此相撞,最后消弭。
流浪者看着时闻就这么在凉亭里固执地站了一整夜,似乎要与细雨的哀愁与孤独融为一体。
时闻后来又走了好些个地方,依然竭尽所能救治着前来求助的所有人,一切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又一次遇到罹患绝症之人前来求医时,时闻死马当活马医的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入药中作为药引。
不治之症竟奇迹般的被治好了。
时闻被喜极而泣的人们簇拥在中心,面对一连串的道谢与称赞,却连翘起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是在恐惧,还是悔恨自己没有早点现,在为那位老翁的死难过自责?流浪者觉得应该都有。
第二日的夏夜里,聒噪的蝉鸣销声匿迹,天忽然下起了暴雨,在轰隆的雷鸣中,时闻悄声离开了那个地方。
流浪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觉得时闻有意无意向他的方向瞥来。
直到时闻站在眼前,将他堵了个正着,流浪者才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时候现的?”
流浪者挑眉,十分坦荡自然地直直对上时闻的眼睛,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局促。
“那时,在山里,隐约觉得有人在帮我。至于真正确认下来……前日。”
时闻对流浪者的出现还是有些疑惑。
“你怎么在这里?你到底跟了我多久了?”
“不久。只是无聊从沉玉谷出来散心解闷的时候,正巧看见某个倒霉蛋咕噜咕噜滚下山。我觉得某人实在可怜,索性就善心咯。”
流浪者捕捉到时闻因尴尬而泛红的耳尖,轻笑了下,“感动吗?”
啊……
豆豆眼的时闻把背包里的苹果挑出一个最大最红的递给流浪者。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表达一下谢意的。
“谢谢。”
流浪者也不客气,把苹果拿过去,向上抛起又接住,咬了一口,又脆又甜,还不错。
“可你在这,那间小屋的钥匙你给谁了?”
流浪者嚼嚼嚼,没有说话,只给了时闻一个眼神。
那眼神的意思像是在说:我办事,靠谱滴很。
时闻点头,随后也拿出一个苹果,和流浪者一起在红得正酣的红枫下排排坐,披着月色,十分同步地嚼嚼嚼。
最后,时闻看向流浪者,邀请接下来的时间一路同行。
流浪者自然心里千万个愿意,但面上却装着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矜持的点下头,临了还说:
“既然你都如此恳求我了,那么以防你再左脚绊右脚滚下山去,行吧,勉为其难。”
时闻:谢谢,大可不必几次三番提醒他那件糗事。
死去的记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计划中的最后一站是璃月南疆,雨君曾在书中将那里称作“百越”,上古遗迹众多,至今仍有古老的祭祀传承。如今,心猿大将弥怒镇守在那里。
总而言之,是个美丽又神秘的地方。
但当时闻和流浪者满怀期待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这会是一次比苦夏和严冬更难熬的经历。